看样子,伍子胥已经对伯嚭发怒了。伯嚭只好忍着。
伍子胥思忖着,又拈转莲蓬:&ldo;莲蓬,莲子!莲子‐‐子在里面,就是说,孙先生没有远游。&rdo;
伯嚭说:&ldo;恐怕莲子还是青的,时机不到,恐怕莲子芯儿也是苦的……&rdo;
&ldo;苦可以清心泻火!&rdo;
伍子胥立即想去推柴门。
不料那只黑犬忽然两眼如电,立起前爪,狂叫起来。
随从摩拳擦掌说:&ldo;待我把这只狗收拾了,正好回去煮一鼎锅狗肉。&rdo;
&ldo;放肆!&rdo;伍子胥大吼。
随从喏喏,低了头不敢抬起来。
伍子胥坐在了地上。伯嚭也只好席地而坐,毫无办法。
一阵卷地风来,黑云翻墨,白雨跳珠。天边有闷雷在滚动,有电闪在疾走。雨来得很猛,雨打荷塘铮铮如金石之声。密雨斜侵篱笆墙,横扫田畴,田里冒着白烟。才只一会儿,伍子胥三人无遮无挡,全被浇得透湿,雨水顺着头流入脖子里,衣裳贴在身上,很不好受。伍子胥向菜田望去,灌园的仆人早已回到房里去避雨了,回头看看,帛女正在窗子前边观雨,忽地关了窗子,声音弄得很响。
连那只黑犬也逃之夭夭了。
伯嚭咕哝了一句:&ldo;自做自受。&rdo;不知是责备自己呢,还是怨恨执拗的伍子胥。
伍子胥坐着纹丝不动。
好在是阵雨。雨飘到了罗浮山的西麓去了。
罗浮山在雨云之中,飘飘逸逸,若幻若真,若有若无。伍子胥三人经了一阵雨,肚子里已是肌肠辘辘。
斜阳如血。
阳光从云缝中挥动着剑,这才是东边斜阳西边落雨,说是无晴却又有晴呢。
田狄从房中出来了:
&ldo;实在怠慢了你们三位,我们夫人说了,先生在长兴镇上沽酒,想是与要离谈得融洽,一个时辰回不来,请你们三位到镇上打听到要离,即可见到先生。噢对了,先生还留下话说,如若伍子胥伍大人来访,请伍大人瞧瞧我家房门,把门打开一条缝儿,先生想和伍大人说的话,就是这个,伍大人一看便知的。&rdo;
门缝儿?伍子胥和伯嚭这回可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面面相觑。
第04章要离的酒店
午后落雨的时候,孙武信步走进了要离造酒的小作坊,扑面是醉人的酒香和蒸腾的白雾。十几位大汉赤条条正在发酵的粮食上踏,像踩着云彩。一个个汉子锋棱突起的肌腱,闪烁着油光,嘴里呼嘿地叫啸。孙武饶有兴致地看这力的舞蹈,觉得陶然。一时,竟也挽起裤管,和那些汉子们一起去踏,踏得出了一身的透汗,痛快淋漓。
要离跑过来,叫道:&ldo;哎呀孙先生,你怎么……快,朝中有人来访你。&rdo;
&ldo;是伍子胥来了么?&rdo;
门外的伍子胥应声而入。
两人互相见了礼。伍子胥说:&ldo;长卿先生,莫非你能神机妙算么?真是奇怪得很哪,你如何得知是子胥前来拜会你呢?&rdo;
&ldo;我哪里会什么神机妙算?孙武不过一山野村夫而已。谁不知道伍子胥要把天下之士一网打尽,不是你又会是谁呢?谁又会有这番踏破铁鞋的执拗?再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你这白头发乃是天下闻名,这就更没错了。孙武候你多时了。&rdo;
伍子胥哈哈大笑,笑得消尽了一路的疲劳,忙又引见大夫伯嚭。孙武就请二人在旁边的酒窖里席地而坐,侃侃而谈。要离和他的老婆刹女送了酒来,伍子胥举着盛满酒的角,目光从角的边沿上滑过去,看这孙武:一身布衣带着汗气和酒香,青白的一张方脸,五官突出,带着许多的书卷气,全然不把叱咤风云露在外头。那脸越喝酒是越显得白,不知酒消化到了何处。高大魁伟的身躯,坐在那里项背溜直,静静地望着他和伯嚭,平和地听,平和地说,平和之中显得愈发深不可测,不知胸中藏着怎样的韬晦。这人又是如此自然,飘逸,混迹酒工之间,出汗便出汗,斟了酒,举角就一饮而尽,全不做作。
要离的妻子刹说:&ldo;实在得请诸位恕罪,乡野小小的酒坊,哪敢想到有伍大夫你们来呀,下酒连个猪蹄也没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