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心儿大失分寸,骇住家丁,上官氏拉住尉迟心儿手让她安静,咬牙想了想告诉家丁:“你先回去告诉老爷,说我们愿意走。”
“好的,夫人。老爷还让奴才告诉您,一定……一定不要动歪主意,否则……”
“否则什么!”上官氏从牙缝里蹦出话来。
“否则他也保不住您。”
上官氏脸色如土,指尖掐破掌心。尉迟心儿等家丁走后,拉着上官婉蓉哭求摇头:“娘,我们这次只是决策失误、不想太皇太后与傅家如此不堪一击,心儿还要等待机会东山再起做皇后呢,娘,我不南下!宫里锦衣玉食,我已经过习惯了,
我受不了的!”
上官氏脸色难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当然,我们当然不能南下!”
送她们南下,尉迟云山不是明摆着要将她下堂吗?上官婉蓉环顾四下牢房破烂墙垣,仿佛多年前为白氏陪嫁时的卑贱身份重现眼前。眼前女儿的哭声,让她心中涌起当年下定决心除去白氏时的狠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若不狠,便没有好日子了。
“幸好,正阳和正德没有被关进来,当初幸好没让他们入宫来!”
青桐说,去清居寺修行的包裹已经收拾好。
锦月看收拾后的寝殿,更显清冷。
现在弘允的冤屈已洗雪,在天下人心中重拾了“圣贤”美名,她也算对得住他的恩情了。而尉迟心儿母女之事她答应尉迟云山放她们一条生路,让她们南下,也算告一段落。
而今,除了两个孩子她尚不能完全放心,其他也算了无牵绊。
锦月坐在空旷殿中,心头莫名的怅惘。
秋棠拿来锦盒。“娘娘,这凤字印绶……咱们要走的话还是还回去的好,毕竟是掌管后宫的信物,若是丢了总怕引起麻烦。”
锦月接过。“……你说得是。”
她怎会不明白这道理,只是交还印绶的事一拖再拖,她一直没有还回去。
弘凌一直在躲自己,既然他不想看见自己,自己也潜意识不想去他眼前晃荡,徒惹他心烦。
现在弘凌的脾气……越发喜怒无常,不近人情了,宫中朝中,对他不满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不敢说罢了。锦月想要接近他,可总是失败告终,也就不去自讨没趣。
“既然要走了,是该道个别的。秋棠,备撵。”
“诺。”
虽然弘凌态度恶劣,但他终究容忍了她在宫中肆意设局。
锦月撩开华撵的薄纱,看甬道的朱红宫墙。这两个月来弘凌为了避开她连这条道都不走,每次路过都绕远。
等再后日她一走,他便再也不用委屈自己了。锦月想着。
宣室殿在皇宫最高处,宫阙也是最高。天子高处不胜寒,睥睨天下,居处也是最高的。
平时匆匆走过不觉得,这一回本着离别之意来看这世间至尊至贵、不胜寒处。一眼一眼,从屋脊的剑脊兽,到整齐的片片琉瓦,雕花刻字瓦当,每一处都那么清晰。
锦月从未有这样的细腻的感觉,大概……大概因为她心心念念想了八年的离开,就在眼前了。
曹全通禀出来,对锦月毕恭毕敬道。“娘娘,陛下现在不太方便,您稍等片刻,一会儿再进去吧。”
锦月颔首,从曹全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不觉侧目看一眼宣室殿。
何时,宣室殿变得这样阴冷、清寂?头顶烈日的灼热仿佛被隔绝在这重重宫阙外,半分也渗透不进去。
曾经檐下侍立的太监、婢女一个不见。
锦月莫名想起了老太皇太后曾经居住的宫阙。那是两年前了,太皇太后重病将死,整个康寿殿如清冷的坟墓。
现在冷冷清清的宣室殿,和那时的康寿殿如此相似。
这些日子,弘凌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锦月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
所幸没有等太久,弘凌没有刁难她,便让她进去了。
和往常一样,弘凌在书案前写着字,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她进来他也不看一眼。
曹全不敢叨扰,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