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仁闻言尚未挪步,四面有寒风涌起,吹的他锦衣白袍下摆浮动,他抬头望了眼天,天空阴沉,他没有拖延,当即往山林里走去,“这天色估计晚点就要下雪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落雪刮风都可能会破坏证据。”
“好。”曲昭劲腿迈开,跟在宗仁身后。不知是不是自己醉酒后已经剖白了对宗仁的色心,而宗仁的沉默婉拒,更是激起了曲昭势要得到他的心理,曲昭的行事较之以往更为赤裸,她的行事也不再避讳。管它负不负责,先占有了再说。
曲昭的目光里,宗仁后裳衣角翩翩,宛若出尘的嫡仙。嫡仙怎么能在人间受苦呢?
曲昭关切的询问,“宗仁,要走二里的山路呢,一路向上,果树的根茎横生,还有横生的枝节,上回爬个张家村的山丘你都喊累,要不姐姐背你吧?”
宗仁的身影顿了顿,显然听到了曲昭的提议,他抬眸,平静的瞥了一眼在山腰上看八卦的阿陆。
阿陆虽然是忠心耿耿,但架不住他是个大喇叭,连他居住的村子里的小黄狗都要避开他撒尿,不然全村人都会知道小黄狗的撒尿地点和小黄狗撒了一泡什么样的尿。
可是宗仁心里已经有所抉择,他脚底洁净的缎靴停下,乖乖呆在原地等曲昭上前背他。
曲昭瞥着那抹走在前面的身影,目光渐渐凝聚在宗仁泛红的耳根上,像是冬日开在果树上的苹果,让人想摘下来咬一口,啧。
曲昭忍不住调笑,“刚刚不是觉得我背你会丢了男儿面子,还企图反抗吗,怎么这会儿就答应我了?真就娇气到路都不想走了?”
宗仁一双眼眸黑而亮,注视着走到他面前的曲昭,“原来的确有一点点在意。但是不值得,毕竟姐姐不是什么时候都愿意背我。我好不容易从冷宫出来,懂得珍惜的人会把握住重要的机会。”
“哦。”曲昭抵抵上颚,手握成拳,低头笑了,小样儿倒是挺会说话。
再抬眼时,曲昭在余光里却看见了躲在山腰上的阿陆,她突然就改变注意了,她不想让宗仁丢这种脸面,于是她说,“可是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我堂堂塞北回来的小将军,哪能随时随地给你当坐骑啊。”
宗仁顿时委屈了起来,他鼻尖轻轻哼出一声,闷闷的转身走了。
这就生气了?
曲昭摇摇头,不疾不徐的跟在宗仁后面,经过一颗壮实的果树时,她忽然就抬手摘落了枝丫上圆滚滚的苹果,在束衣下摆简单的擦拭一下,她倒要常常这是颗带着酸味的生苹果,还是带着甜味的熟苹果。
曲昭眼里是果林曲径里宗仁踽踽独行的模样,她把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嘴角勾起来,笑出大白牙,“啧,真甜。”
曲昭因为“品尝苹果”姗姗来迟,抵达士兵报告的柴草堆一旁时,
宗仁已经专心的同身后的士官推演了起来。
阿陆拿着小细毛笔,怀抱着一本《录事簿》,认真记录着宗仁的所述,时不时点点下颌,以示认同。
宗仁用手拨了拨留在黄土地上的没有烧尽的柴枝和灰烬,“这是一个小火堆,柴枝有少部分燃烧后形成黑碳,但是内芯还是完好坚硬的,所以火堆没燃多久就被扑灭了。而且凶手只是随意的埋了几抔黄土,没有认真掩盖,不然也不会被我们轻易的发觉。
在山腰栽植果林的地形,无论是白日还是夜里燃着很是显眼。
我们不知道火堆燃起的时间,那么对应下来用二种可能。
一是,我们已经通过推演,知道凶手要赶在白日来临前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他赶时间所以没工夫处理现场。
二是,障眼法,在现场留下了明显的假线索虚晃一枪。
这里是关家栽种的果林,一路上走过来,果树上的苹果各个都生的很滋润,想必是时常有人打理,而且十二月是摘苹果的时节,随时都会有大批的劳工进来采摘。凶手如此费尽心思背着老李的尸体爬二公里的山路,就是为了把尸体运到一个随时会被人察觉的地方,显然说不通。
那不如直接把老李放在庄园的小柴房和院墙的夹缝里用柴薪盖住,天时这般冷,尸体发臭的速度缓慢,藏个天再被察觉不是问题。
凶手如果真的把老李的尸体藏在果林里,果树的叶子稀疏,枝丫间缝隙大,他不会藏在树上,他会埋在地里。血迹就断在这里,火堆也在此地扑灭,按理说尸体也会埋在这附近。偏偏这片人工栽种的果林排列规划整齐,中间铲过那一块土地都会破坏果树的根茎,且有突兀的翻新痕迹,也会在短时间里被发现。
可我们的士兵没有找到有翻新痕迹的土壤。
我认为,这是凶手的障眼法,尸体不在西南向的果林里,而是在东南向的荒野深处。
我们原路折返,去西南向查看一番。”
原路折返。曲昭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以至于她没有看见宗仁抚顺雪白锦衣的广袖,暗地里探到曲昭束衣袖口边上的手。
宗仁指骨屈了屈,最终只能委屈的抓着一手空气下山。
曲昭提着黑剑一步当先。
宗仁指骨屈了屈,最终只能委屈的抓着一手山野里新鲜的空气下山。
曲昭在下山沿徒的路上一言不发,垂眸看着曲径土地上的稀疏血迹,顺着一些满满变得细小的黑色血点,她回到了庄园的院墙附近,血迹的分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