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
我深深为她惋惜着。
过了很久很久,她茫然问,“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没有一辈子的事了?”
“没有了,”我慢慢的答,“时代节拍太快,缺少时间,来不及忏悔,来不及思念,最主要的是实际与方便。”
她转过头来,脸容非常黯淡。
“除了慕容家,谁还想挽住时代的巨轮?谁还有这么奢侈的闲情逸致?你们与时代脱节,宁馨儿,如今谁也不会为争一口气而花去十亿元,希望你好好经营这盘生意,不要为它再多蚀十亿元。”
她后悔了,我看得出她的悔意。
我提示她,“设法挽留我三个哥哥,把权柄仍然交还他们手中,为了面子,为了乔氏的仅存股权,他们会替你卖力,千万不要解散目前的管理组织。你行,宁馨儿,做生息是多么头痛的一件事,所以我一辈子也不要碰计算机。”
她叹气。
“你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你几岁?三十四?三十五?有些‘名媛’像你这般岁数,还在公开招标寻对象呢,是呀,曾经沧海难为水,但又何必把自己训练成黑蜘蛛模样呢?”
她忽然笑了。
我愕然,正以为攻心攻得有九成把握了,她却笑了起来。
“乔穆乔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而你也知道我对你一向有好感,”她恢复常态,“从你那里,我也学了不少,”她伸出手来,“仍然是朋友?”
我大喜,但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我从不跟我追不到的女人做朋友,我没有这个风度。”
“你明天跟我父亲留个余地,也跟自己留个余地。”我再叮嘱她。
“乔老有个好儿子,了不起。”
我讪笑自己,“他的好儿子没出来,明天开会你才会见到他的好儿子。”
宁馨儿看着我,面孔上的表情柔和起来,她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但从来没有认识过像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
我温和的说:“听,听,谢谢你的赞美。”
“各人的命运不一样。”她说。
“性格控制命运,是你自己逼着自己要走这条路,是你永远要活得似一个传奇,是你不愿意做一个普通的人。”我向她一鞠躬。
她苦涩的笑,“乔穆,做人含蓄点好,你总听过杨修的故事”
“我告辞了。”我逼不得已说。
“阿琅有事要找你。”
我不悦:“她还记得我是谁?”
“别小孩脾气,”宁馨儿有深意的说,“她就因为太记得你是谁,所以才要说不记得你,这早晚怕真的要忘记你是谁了,所以才有后话跟你说。”她站起来。
“宁馨儿——”我叫住她。
她作恼怒状,“我的名字,你怎可乱叫?”
“慕容夫人,明日的事儿,多多拜托。”我向她抱拳。
她点点头,开门出去了。跟着她身后进来的是阿琅。
“乔穆,”她说,“要是你不介意,我要把窗帘拉开来。”
我鼓掌。
她一按钮,窗帘自动往两旁移开,阳光灿烂地照进会议厅,窗外海景怡人,碧波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