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带着谢志贤顺着树荫,几个弯一转,两人便拐到了谢青云的院墙外。
这里往大门口走是绕了路的,可是架不住这边偏僻,花木葳蕤,站在树荫下,的确要比他处分外凉爽些。
谢志贤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踏足过这里了,看着斑驳的围墙,他一时竟有些恍惚。想起了原配妻子沈氏离世时,气噎声幽的嘱托他要照顾好青云。
如今一晃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除了将沈氏身边的两个陪嫁嬷嬷留在了他身边照顾,便任由谢青云在这后院中自生自灭。没想到他也就这般长大了。
果然命越贱越好养活啊!
将谢青云放在家中衣食无忧的养大,是他对沈氏临终时约定的遵守,他自认对谢青云也是仁至义尽了。他觉得再养两年,也就该让他腾出家中嫡长子的位置了……
他正想得出神,不妨自己躲着太阳走,不经意间就走在了院墙下。也就没察觉到许氏先一步转过墙角,还退后几步猛然撞到墙上。
一瞬间,这经年不维护的墙头转角处便轰然倒了下去。连带着谢志贤身处的相连的这一面墙,也跟着倒了个七零八落。
谢志贤被倒下的墙壁砸倒在地上,胳膊腿的虽是没断,不过身上却是被砸的遍体鳞伤。
最严重的就数额头上被砖块砸出血的伤口了,鲜血直流,将他被撕破的衣衫血染一片,狼狈不堪。
许氏心有余悸的看着谢志贤倒下的一幕,只怕闹出了人命,自己也不能脱罪。可是小沈氏叫夏柔来传的话,她却不得不听从,谁叫她手上有把柄被小沈氏捏着呢?
好在小沈氏也没让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帮着一起固宠,拢住谢志贤的心,让他少往养在外面的外室那里跑。
现下谢志贤受伤,她也算是完成了小沈氏的交代。她上前蹲在谢志贤的身边,伸手捂住他流血的额头,另一只手将他扶站了起来,尖声惊叫道:“快离开这里,那祸害便是不在,也一样能祸害人。我们以后还是躲着他些吧!”
谢志贤皱着眉头看着成了一堆废墟的院墙,愤愤道:“真是晦气,好好的院墙竟然说倒就倒,果然是个祸害。”
许氏扶着谢志贤灰头土脸,一瘸一拐的回去,恰好碰上已经进了家门的老太太一行人。许姨娘还没来得及朝老太太躬身行礼,就被老太太一个健步过来,直接将她挤去了一边。
老太太看着儿子头上尘土附着,衣服前襟上鲜血淋漓,深恐儿子的头是受了重伤。顿时便是心肝肉的心疼话语,夹杂着忿忿不平间怨天怨地的责骂。
紧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支使,请大夫来看诊,让婆子来抬人,叫丫鬟回去准备好热水和换洗衣服。
待将谢志贤抬回院子,小沈氏服侍他换洗一番,看上去妥帖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心下暗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老太太还陪在床边泪水涟涟的喊着‘儿啊,儿啊’,好像生怕一个不经意间,谢志贤便驾鹤西去一般。
小沈氏宽慰了老太太两句,便直奔主题的问道:“这在家中,怎么好端端的就伤到了?”
谢志贤闻言,眼底布满阴霾,恨声说道:“我原是想要去大门口接你们的,走小径过去却一下子绕到了谢青云的院子外面,没想到院墙就那么出人意料的倒塌了,真正是晦气。”
老太太眼神中利芒一闪,对谢青云已经是忍无可忍。那孩子身上的晦气这般重,应该叫他去佛门之地好好的受佛祖点化半年。
不过看儿子没多说,她也暂时歇下了心思,处置谢青云的事,她准备私下里去做,这会儿重要的是先让儿子安心养伤。
待大夫来给谢志贤检查一番后,确定只是一些皮外伤后,给他伤口撒了些金创药,又用纱布包扎了起来。嘱咐了几句按时换药,便离开了。
老太太这才放宽了心,招来小沈氏的身边的丫鬟,叮嘱这几□□食住行上都要细致,切不可马虎对待。丫鬟们自是诺诺应是,无有不从。
交代了丫鬟,老太太又和小沈氏闲话了几句,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她,只有照顾好谢志贤,她才能有这享福的好日子过。
正说着话,夏柔进来禀报,说是谢青松和谢青颜两兄妹,刚才一回来便有些腹泻,现下越发的严重了。
小沈氏心下发苦,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拿自己的孩子喂泻药,火上浇油的将所有的罪名泼到谢青云的身上,只为了一举将谢青云打发走。他若能过继给二房最好,若不然,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老太太听着丫鬟的话,额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跳,心下腹诽:谢青云这是开始祸害谢家了?
她站起身带着小沈氏一起去厢房看望两个孩子。
原本精神十足闹腾到让人头疼的两个孩子,现下蔫蔫的躺在那,原本红润的脸上,现下都泛着青,尽显萎靡之态。
听到祖母和母亲进屋来了,也只是转过脸来虚弱的唤了一声祖母和母亲,便眼泪汪汪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的像两只被遗弃的小狗。
老太太一下子软了心肠,大步上前,将谢青松抱在怀里,疼爱的说道:“怪道祖母自进家门就没看见你们两个人的影子呢,原来是病了啊!我的乖孙可受罪了。”
抬起头便对夏柔训斥道:“你和嬷嬷怎么照看孩子的?孩子病了不知道来通报,赶紧找大夫的吗?要是拖出个好歹,你们一个个的自去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