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传的比某某被保送快多了,轰轰烈烈的,连办公室老师都全知道了,成年人谈起这些,显然又是另一番心情。
谢圣远那天晚上憋到半夜,等室友全睡了,披着被,跑楼梯那给单知非用偷藏的手机打电话。
本来,他不抱任何希望,单知非没有熬夜的习惯他是知道的。但这次,一声单知非就接了,他仿佛早在等这个电话似的。
“怎么,你没睡?”谢圣远有点意外。
单知非从书桌前站起,走到窗户那,小区里还有些人在熬着夜。
“没有,我有点事没处理完。”
谢圣远听他那头平静淡漠的腔调一响起,一阵火大,“啧”了声,讽刺说:“单神真是精力无穷,你可以去兼任居委会大妈什么的,帮人家逮小三。”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呛单知非,呛完有点后悔,万一单知非觉得他无聊把电话挂了怎么办。所以,不给对方机会,谢圣远跟发射子弹似的:
“你认识我们班张近微?你怎么知道她妈妈当小三?你知道周妙涵跑我们教室当着那么多同学面打了张近微吗?不是,单知非我没看错你吧,你这不明摆着挑事吗?你这,你这,”谢圣远很硬气地继续,“我直说好了,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做特别小人呢?”
单知非反应了片刻,他很自然地想起当时张近微看他的眼神,像怀抱巨大期待,但又像无比失落。男生瘦高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他脸轻碰窗帘,电光火石间,突兀地想起那个女人说自己的女儿也在一中。
也许,当时他差点可以听到张近微的名字。
电话那头,谢圣远越说越激动,单知非没有解释。通话结束后,他揉了揉脸,把窗户打开,寒气入侵,他站了一会儿,换好衣服出门。
迷糊中,主卧里李梦推了枕边人一把:“我怎么听到门响了?你去看看。”
单知非的爸爸是那种话很少的人,和妻子相敬如宾,他不抽烟,不喝酒,定期健身,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饭局上,真的是只吃饭。他人很英俊,被妻子戏称作“沉默的武士”。但单知非听奶奶说过,爸爸年轻时很先锋很叛逆,穿喇叭裤,留长头发,带着音响在人家寺庙门口吼摇滚,老和尚的脸都拉很长。
单暮舟睡眠浅,很快起身。确切地说,他也听到声音了。先往儿子的卧室去,门没锁,单暮舟开灯简单打量一番,发现单知非的睡衣整整齐齐叠在床头。
他没换衣服立刻追了出来,但不忘带手机。
“你在哪儿?”单暮舟拨通单知非的手机,没进电梯,而是走的楼梯,声音不大。
寒星闪亮,单知非的呼吸声微重:“跑步。”
单暮舟皱眉:“在小区?”
“对。”
“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
“那好,我在客厅等你回来,注意安全。”
父子对话结束,单知非把手机塞兜里,他步伐越来越快,像要把什么东西奋力消耗完一样。
等满头大汗回来,李梦已经困得不省人事,知道老公在,她似乎比较安心。
父子俩到阳台说话,单暮舟问儿子需不需要一支烟,单知非接了,在一明一灭的瞬间,开口说:“爸爸,我做错事了,伤害到别人。”
单暮舟坐在藤椅里,他吹冷风,不吸烟:“那就去道歉去补偿。”
单知非两条手臂撑在窗台,头垂很低:“我会,可是我怕得不到谅解。”
“要不要谅解是别人的事,但道歉补偿是你的事,你决定不了别人,但可以决定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假设,而是积极去解决。”单暮舟和他交流并不多,但每次交流,总是直面要害,这让单知非受益匪浅。
说完,男人很沉静地问了句,“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单知非转脸看了眼爸爸,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有时候沉默并不一定代表什么,仅仅是不想说话。
单暮舟拍拍他肩膀,没再继续问,“你妈妈不喜欢烟味儿,冲个澡再进来。”
流言乱七八糟,学校贴吧里甚至传出张近微包夜的价格,班长知道后,汇报给班主任。老班真的动了气,这种事,搞不好会把一个内向孩子逼出人命的,他立刻处理了这件事,再次开班会,语气明显严厉许多。
周妙涵打人,影响很坏,学校本来该给个处分记档,但女生声泪俱下一番哭诉,事出有因,搞得主任再三衡量,决定让她去跟张近微道歉,免于处分。
因为怨恨,周妙涵道歉很不甘心,说完轻飘的“对不起”,再看过来,那眼神更像复仇,并趁老师转身的刹那,对张近微比了个中指。
“我的饭缸,是你故意放的尿吗?”张近微冷不丁开口,这让周妙涵很惊诧。
不过,她大方承认了,挑衅扬眉:“给你点教训。”虽然这事做的时候,周妙涵只是因为觉得单知非和她分手,是因为这个穷逼。
张近微比她想的镇定:“我妈是我妈,我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已经打了我一回,你敢打我第二回,我一定会还击。我从镇上考到一中是来想上大学的,不是来挨揍的,如你所见,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没什么好失去的,你吓不倒我。”
周妙涵笑了,她觉得张近微非常可笑:“你以为自己在演戏吗?背台词啊?我揍你就揍了,咱们走着瞧,”女生恶狠狠凶她一眼,“我就不信你不出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