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中那会儿,我给你打过一个电话,告诉你,我到学校了,可能你已经忘记了。”
说完,她发觉说这非常不合适,“单总,我不是在跟您套近乎,我就是,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我没忘,”单知非静静接住她的话,他停顿一下,继续说,“其实,那个时候我正在洗澡,听到手机响,裹了条浴巾就出来了,因为光着上身,被妈妈看到,所以当时我们都很尴尬。”
啊?还有这事?张近微先是用一种有点惊讶的表情看着他,反应过来后,所有情绪都变成了嘴角上扬的一个弧度。
“我那次等好久,都以为,”张近微习惯性地提了口气,“以为你不会接了。”她依旧能分毫不差地回忆起当时的心境,抖动的手,压到不能再低的声音,以及,被弄到潮湿的话筒。
单知非没再说什么,就此打住,他不想再提那次对话里他要再给她一个播放器,约好周四晚自习后拿,而见了面,她又莫名其妙拒绝不要……两人高中时代的相处,全部拉锯在张近微那种矛盾别扭的小性子里。
作为成年人,回望过去,单知非对那段躁动不已却不得不压住的悸动已经有了极为审慎的态度。
但他这次点的茶饮,依旧是最便宜的一款,她问他口味时,他看的是价格。
单知非想起丁明清的一些话,也许,下意识照顾张近微的穷,是大家的某种习惯,根深蒂固。
短暂的沉默后,张近微先站起来,她拿起包:“单总,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回去把晨光的财政指标这些再发您邮箱。”
单知非无声点点头,手边那杯茶饮根本没动。
张近微瞥到,她抿了下唇,随即大大方方说:“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请单总喝咖啡,一杯咖啡,我还是请的起的。”
单知非缓缓抬起头,几乎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我喝白开水比较多。”
“那我下次拎个水瓶,配合您。”张近微一时语塞,但脑子很快转过来,她语调轻松,不想自己给他留下不会交际的印象。
两人对彼此的口味,隔了十年,第一次摸的这么清楚。
店里客人不多,很安静,安静到单知非很自然地想起张近微用过谢圣远买的水瓶,女生通用的粉色。
他不会再提旧事。
两人道别,同时从店里出来,雨下的天色朦胧,整座城市有种阴郁气质。
空气中飘着点凉意,单知非看着准备拿包顶头跑路的张近微,忽然觉得,她有些东西其实一点没改变,你说她窘迫,但她偏偏又能坚定地继续做下去。比如,进考场的最后几分钟,她明明知道在过道里知道大家会透过玻璃看她,成为关注点,但她为了成绩,那么腼腆的性格也会坚持看到最后一秒。
“张近微,”单知非喊住她,“你打算这么走?”
他总是念她全名,张近微感觉像得破伤风,十年潜伏期,她镇定地指了下地铁方向:
“出口一般会有卖伞的。”
那种非常便宜,临时性的塑料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