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军没出声,看了身边的哥哥陈建国一眼。这两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此刻除了沉默,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们能说什么?怎么说?
看娘跟大姐的意思,是要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去,给对方赔偿,换取谅解让李大庆轻判。
那现在这个年景,大家能有啥值钱的?不就是那些个粮食吗?
为啥粮食值钱?因为粮食真的就是命啊!
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别说整个东沟村了,就算这小小的黄子屯,都已经饿死了好几个人了,大人小孩都有。
这粮食可真的不能拿出去啊,但是面对娘的眼神,他俩真的就不敢开口说个‘不’。
沉默持续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济众。
陈济众拿过旁边的纸盒子,从里面捻出干野烟叶子,搓得细碎些塞进烟袋锅子里面,没舍得用火柴,下地去外屋俯身用灶坑里面的灰烬引燃了。才又上了炕,吧唧吧唧地开始抽烟,很快,那烟如愁云一般笼罩在东屋每个人的头上。
全家人的目光好像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哼,他真的懒得想这些事,这些个破事真的很烦,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吃饭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让他拿出全部粮食去救女婿?那不可能,就算今天进去的是女儿,那也不可能。
“大庆的事,是他爹娘的事,大妮已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了,也对得起他家了,以后的事自求多福吧。”
陈默小眉毛挑了挑,这老头今天竟然开口就如此明确的表态了?在她的前世记忆中,这老头是只顾自己吃饱就行,对于任何事,他都是隐身的,从来不轻易表态。看似不是坏人,但是对儿孙的苦难熟视无睹,性情凉薄无比,没有任何的责任心。
这一次他这么快就表达了明确的态度,着实让陈默有些意外,但是她细想,也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涉及家里粮食的问题了,他太怕自己挨饿了。
陈济众这话刚说完,陈老太太立马就跟陈大妮一起号啕起来了。
不得不说,母女俩哭嚎的样子如出一辙,不出半分钟,陈默就觉得自己的脑瓜仁疼。
“当家的,你这话啥意思啊?那就不管大妮了?那让大妮以后怎么办?万一大庆给判个二十年,你就让大妮自己拉扯这俩孩子了?”
“娘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面对两个女人的哭喊,陈济众把身子转了个方向,更用力地吸着烟。
“建国建军,你们咋个说法?要真是不管,那你姐这辈子就完了啊。”
“娘。。。”这两老爷们当然也不想把粮食给出去,但是他们连附和父亲的话都不敢,还是一个屁都不放。
刘珍珠在旁边忍不住了,“娘,咱家孩子这么多,我家的加上二哥家的两个,一共都6个孩子了,要是真的把粮食拿走了,这6个孩子怕是都要饿死了呀。”
陈老太太拿起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有你什么事?啊?我们老陈家说事儿轮到你说话了?老三!你管不管你媳妇?”
陈建军刚才哑巴似的,现在倒是恢复了语言功能了,“宝根他娘,你别插嘴。”
“你就会说我!你得为你孩子考虑啊!大丫二丫三丫你不管,难道宝根你也不管吗?”刘珍珠真的忍不了了,“你们现在是舍了老陈家的香火,去救姓李的!到底谁是你们老陈家的人啊!”
“陈建军!你看看你的好媳妇!你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打我来着!你回来了她还是敢这么跟公婆吵吵!你就眼看着你媳妇,这么欺负你娘啊?这你还不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