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米西的老拳
当夜色又一次覆盖了四周的原野的时候,狱友们没有米西的故事了,总是觉得很无趣,于是大家就轮流讲述自己在外头的奇闻异事。小偷喜欢讲他那紧张而又刺激的偷钱以及顺便偷人的故事;坡坡也喜欢描述那次他们抢首饰店的过程,当然他只是一个从犯,他讲他分到了四条铂金项链呢,他全部送给了他隔壁那个小寡妇,换得了一个星期的浪漫,“当然,如果不被抓到那么快的话,小寡妇是打算嫁给我的。”这时刘浏会大声喝彩,因为他是最为缺乏故事的人,只是上了邻居那半老徐娘一次就被抓了,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没有本事的犯人。
我细心收集他们的话,一股脑的报告了管教李能。我知道这样实在是不够哥们,然而,除此之外,我还能怎样立功呢?劳动,我严重缺乏体力;发明。我又不会;监狱里又没有水灾、火灾,我哪来立功的机会呢?
姐姐偶尔也来看我的,据姐姐说妈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她本来是要来看我的,但姐姐实在担心她受不了长途奔波的劳顿,更重要的是看到我今天这个样子,妈妈会伤感受不了。
“妈妈特担心你!她说咱伯通这辈子恐怕是毁了,到他能出来的时候也头发花白了,我这辈子大概是见不到自己的亲孙子的了!”姐姐转述妈妈的话让我感到更加的辛酸,是啊,无期徒刑,何时才能到头哦!
我是很想告诉姐姐关于建如的事的,毕竟我给周家留下有血脉的,可是……建如不能姓周,讲给妈妈听又有何用呢?就算她知道想去相认,陈家也不会答应的,唉……实在是作孽啊!于是我只好告诉姐姐我会争取立功减刑,好早日出去孝敬母亲的,请她们一定要相信我。
我也常常梦见我的建如,那小子粉嘟嘟的脸,总是在我的梦里飘,好几次我在梦里梦见他在我怀里撒娇,但当我想搂着他猛亲的时候,他就像雾一样消散了。总不可以让建如到监狱里来看我的,不但陈君如不会允许,我自己也不愿意儿子和我的见面在这种地方。我要是能出去,偷偷看一眼我的建如,总还是可以的吧,唉……于是我也只能盼望这种美梦天天能有,最好一躺下就有。
米西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调查已经悄悄开始了,他们眉飞色舞的讲演,早已经灌满我的录音笔。李能显然对我是信任的,他说事实上证明,这帮家伙打发无聊的故事有的还是真实的。当他们一个个被带去审讯,我们监舍里从此就再也没有笑声了。罪犯本来就是谁也不会真心信谁的,大家相互猜疑着,谁也不愿事先打破沉默。
“***,揪出这个家伙,老子非扒了他的皮!哼哼,当老子是傻瓜,什么外头有人揭发,狗屁!一定是我们这里出了内鬼。叫老子给你们讲故事娱乐,你们倒是娱乐了,老子这回可就惨了!”米西终于爆发了,他的声音几乎能把天花板也震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似乎空气都有了重力。
“就是!老子说顺带偷女人,你***亲眼看见了?哼哼!老子啥也不说,有本事你去找受害人啊!***的狗拿耗子!回头老子要知道是谁他就知道阎王爷有几只眼!”小偷也跟着嚷嚷起来。
“刘浏,你小子咋就不被提审?嗯?”坡坡的小眼睛凶悍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凶悍,大概太监有时也会恶狠狠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个……我,我就做那一次就进来了,还会有什么?”刘浏觉得坡坡那是要栽赃,害怕起来,要知道米西的拳头是不好惹的,“哦,坡坡你小子可真会伪装,哪次不是你鼓捣米哥讲故事的呢?”
“咦,你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们都被问了,唯独你没事?哼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坡坡的小眼睛瞪着刘浏,仿佛要把他吃了。
“那还有周伯通不也没事吗?”刘浏申辩道,瞟了我一眼,样子很猥琐。
“哦,对啊,姓周的,看你不出样啊!说,是不是你干的?”坡坡像个凶悍的泼猴,这时,米西的拳头和那一身骨头也发出咯咯的声响。
“嘿嘿,周总,一般来说,能当上经理的人总是比较聪明的哦。”米西阴笑的样子确实很恐怖。
“米哥,你啥意思呢?”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啥意思?你不明白?嘿嘿,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哦,看你一脸无辜的样子,挺会迷惑人的哦。”米西开始阴阳怪气的大笑起来……
我的头皮开始发紧,大概我的头发也开始竖起来了。
“说,是不是你小子告的密?”坡坡的小眼睛盯人的时候竟也是如此凶悍,是我以前没有想到的。
“哎呀,坡坡,你说啥呢?没被审问的可还有刘浏呢!”我连忙申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