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钟小姑听见老爷子这番话心里怎么想,至少听在钟母的耳朵里是舒服的。
活到如今的年纪,钟母深知哪怕再失望,父母与子女间的根源也是斩不断的。
就像是她和大儿子之间,嘴上说着放下了,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那是何种滋味。
而老爷子比起她来只多不少,毕竟大儿子现在看来也算是迷途知返,可老爷子的闺女。。。。。。
所以老爷子说出那句话究竟下了多少决心,怕是也就只有老人家自己清楚了。
埋下炸弹的人终究亲自点燃了引线,而多年来拼命拆弹的人还是功亏一篑,他们更是被残余的弹片划开了皮肉,鲜血如注。
钟母是幸运的,正中心口的弹片被人小心翼翼拔了去,而反哺的乌鸦也告诉她:“我只有您一个妈妈。”
只是很遗憾,她的乌鸦是个宝贝,他的不是。
老爷子掩藏不住的疲惫没能逃过钟母的眼睛,可她什么也没说。
当天晚上,在钟文姝的强烈要求下,钟父失去了陪床的资格,转而换成了敏姝小姐俩。
好在是病房够大,三张病床只住了钟母一人,小护士象征意义说了几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给了她们另两张床的使用权。
钟文姝笑嘻嘻送走了小护士,转身趴在钟母床边,笑得不怀好意:“妈妈妈妈妈~我今下午特意去瞧了,没见到人,已经走了呢!”
“就你机灵。”说着,钟母没好气拍了下小闺女的背。
脸皮很厚的钟文姝很不客气把这话当做了夸奖,又凑近了几分道:
“真的,东西全都没了,我都仔细瞧过了。而且妈妈今儿太阳特好,我们几个下午把用过的被子都给洗了,洗得可干净了。还有您放柜子里的被子,我都给抱出来晒了,明儿您回家睡觉肯定特舒服~”
叽叽喳喳的声音让钟母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小闺女的头:“多大的人了。。。。。。”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触感,钟文姝抬起头冲着眼前人展露一个大大的笑。
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妈妈,以后不能这样了,我真害怕。”
刻意耍宝除了想哄妈妈开心,更多的无非就是掩饰内心的恐慌。
长到一定年纪,我们始终坚信自己已经学会坚强,可以无畏面对这个世界给予的所有考验。
但事实上,我们始终是那个血肉之躯的孩子,拥有最原始的本能,至少在妈妈面前是这样。
所以再多的坚强,看着面容苍白闭眼沉睡的母亲,也是会害怕的。
害怕噩耗,害怕失去,害怕真的成为坚强的自己。
没有人愿意长大,谁都想成为那个永远都有妈妈的孩子。
钟母没问小闺女怎么了,她朝一直沉默的钟文敏招招手,等到后者在自己的另一边坐定,才把着两个孩子的手轻轻放在一起:
“都过去了,以后你们姐俩好好的啊。”
钟文敏依旧没说话,她的手被放在中间,上下都传来了暖意,从指尖开始蔓延到了全身。
愣神的时候,钟文敏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痒意,是有人在用指尖挠她的掌心。
抬眼去看,对面的人已经又开始摇头晃脑讲笑话逗妈妈开心,后者很是配合得笑着。
像是错觉,对面的人没有看自己,但掌心的感觉又是实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