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姜韫宜表情几经变换,神色间似有羞赧和愧疚浮现,她耳根慢慢爬上一层薄红,眼尾微垂,目光游移,是典型的心虚的表现。
“不能吃牛排什么的,都是我诓你来着,裴桢没说过那样的话。”
姜韫宜偏过头,继续说:“那天早上,你昏睡不醒,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可能是中毒引起的不良反应。”
“中毒?”贺旻章瞳孔放大,刚咬下来的一小块牛肉噎在嗓子眼儿。
姜韫宜拍了拍它的后背:“嗯,是铅笔灰。”
至此,贺旻章恍然大悟。
大概是残留在爪缝间的铅笔灰暴露了他的病因,而同样也是因为下意识地舔毛,让他吃进了微量的铅笔灰,才导致后来陷入昏迷。
“还有什么问题吗?”姜韫宜抽了一张纸垫在它胸前,防止油渍落到衣服上。
贺旻章摇头,匀了口气又说:“你刚捡到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猫的行为举止应该是什么样子,有时习惯于用点头摇头回应问题,我还以为那时你就怀疑上我了。”
“顶多觉得凑巧吧。”她伸手按了按小猫的头顶,“正常人谁会对着小动物思维扩散,猜测它会不会是什么山野精怪呢?”
说着,姜韫宜弯腰,缓缓倾身低头:“你既不是小猫,也不是妖怪。”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那你究竟是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借由这个姿势一下拉得很近,近到贺旻章能够闻到她发尾沾上的香水味,抬眼便能看清她眸中的好奇,与温和笑意。
我是什么?贺旻章也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他如今借住在暹罗猫的身体里,不算完全的猫,当然也算不得完全的人。
似乎是他保持缄默的时间有些久了,姜韫宜直白道:“我想听实话。”
贺旻章踟蹰半晌,最终鼓足勇气对上她的眼睛:“如果我说,我曾经是一个人,你会相信吗?”
姜韫宜眉梢轻挑,眼底掠过几分诧然,但看她平静接受的模样,便知她对于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为什么不信呢?”她掌心朝下,撑住桌面,挨着桌子的边缘坐下。
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不相信?
贺旻章的担忧总是被姜韫宜轻而易举地化解,仿佛每一个问题在她心中都有一个对应着的答案区间,只要对方愿意诚恳地解释,哪怕不是标准答案,她也会酌情给分,而后用自己的评判标准给出一个双方都会满意的结论。
她真好,暹罗猫眼中泪光闪烁,遭逢大变积压在心底的惶恐与委屈倏然决堤,混合着经年绵长的爱意,汹涌过境。
“别哭,好丑。”姜韫宜手忙脚乱地给猫擦眼泪。
贺旻章听见这句熟悉而生硬的劝慰,周身的悲伤霎时散去,抬着雾气朦胧的双眼看她。
他嗓音哽咽,吸了吸鼻子:“你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姜韫宜轻啧一声,甩手把整张纸巾盖在猫脑袋上,淡淡的音色隔着植物纤维闷闷地传过来:“有用就行。”
贺旻章抬爪将皱巴巴的餐巾纸拿下来,与她面面相觑。
姜韫宜伸指戳它脑门儿:“你是怎么变成猫的?”
贺旻章如实回答:“上山采风遇到了泥石流,被埋了,醒来就到了这里。”
泥石流、会画画、尸骨无存,姜韫宜代入了几个关键词,不太确定地问:“你是科苏泥石流的遇难学生?”
“我。。。。。。”贺旻章余光扫过桌上一摞花鸟画素材,话锋一转,“我是。”
直觉告诉他,姜韫宜对待一个普通学生,和对待贺旻章的态度,一定有所不同。因此,他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短暂的犹豫并未引起姜韫宜的注意,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时虞。”贺旻章在心里小声地说了句“抱歉”,既是为自己胆小到借用别人的名字留在这里,也是为自己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