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可以堵上一个人,两个人的嘴,却堵不上千千万万人的嘴。哪怕是暴君,也总不可能杀尽天下人。
最重要的是,夭夭能不能坦然面对旁人的指点,是否会对那些刀子板的言语毫不在意,这些都是未知数。
他不敢赌。
一人一口唾沫是真的会淹死人,若是她死在那些看似无形却仿佛刀刮一般的言语中,那他即使是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阮清茴的三个问题都直击要害,为人父母,不就是这种心情吗?看见女儿遭受谩骂和恶意,自己的心里有多痛,也只有自己知晓了。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母亲,比起父亲来,对女儿的疼爱只会多不会少。
一个生命从自己肚子里成长,看着她从一个连感受都感受不到的大小,一点点越来越大,到最后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让她平安出世。
这种心情,他怎么会懂呢?女儿遭受旁人指点时,她的心里不知道要比他疼多少倍。
沈砚现在明白了,他全部理解了。
夜里,他一如既往在小公主睡前去看她。
小公主一见到爹爹便连忙坐起身来,期待地问道:“怎么样爹爹?你说服娘亲了吗?她同意了吗?”
沈砚坐到床边,看着女儿闪着微光的眼睛,扯出一个微笑来问道:“夭夭,爹爹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嗯!爹爹你问。”她眨了眨眼。
“若是有人在背后说爹爹或娘亲的坏话,你会生气吗?”
“当然!何止是生气,我还要让海棠梨花掌嘴他们!”小公主撅起小嘴气呼呼。
顿了一瞬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尔反问道:“爹爹,是不是那些大臣又说你了呀?那些人也真是的,爹爹明明对所有人都很好,他们却总要挑出些毛病来指责爹爹。我看,让他们来做还不一定做得比爹爹好呢。”
看着女儿气嘟嘟的小脸,沈砚笑着抬手捏了捏,“是不是心疼爹爹?”
小公主望着他,突然泄了气似的垂下小脑袋,点了点头,挽着他的臂膀靠在肩头上,“爹爹,你别难过,是那些人不理解爹爹。宫学里的伙伴跟我说,百姓都很喜欢爹爹呢,觉得爹爹是一个好皇帝,我也如此觉得。”
怜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头,他叹了声气道:“若是你要学天文进钦天监,日后,母亲便是你这般心情。”
她忽然直起身子来,歪头不解,“我不懂。”
“因为女子在探索一个只有男子会去探索的领域时,便会招来许多非议,这一点是不可避免的。”他摸了摸小公主的发顶,“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的人,在背后,或者当着你的面说你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