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越想。
第二天,n城突来寒流,气温骤然降了快十度。n城进入了初冬。
第46章怕活着
以诚的病况就在那个冬季即将来临的时候,慢慢地趋于恶化。
倒底,他的肌肉还是开始萎缩了。千越已经将每天的按摩增加到了两次。每次下来,千越都累得满头大汗,自己也仿佛大病一场。宁可说,早上的那一次按摩,就让她来。千越笑笑说,&ldo;是以诚这个家伙,是个封建脑壳呢,还是我来吧。&rdo;
千越又对宁可说,&ldo;姐,公司那头,你还要多费心,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容易了。&rdo;
宁可笑道:&ldo;那个不用提了。明天给你送春卷来吧,我看见有新鲜的韭黄上市了。我拿手的,你尝尝。&rdo;
隔一天,千越发现,以刚在给以诚做按摩。一连几天,每天一大早,以刚都会来,给以诚做了按摩再去上班。千越知道他在一家保安公司上班,平时也挺忙的,还有父母那边,多是他与姐姐在照顾。千越跟他说,自己一个人忙得过来,请他不必这样赶成这样。他也不说话。
突然有一天,他握了以诚的手,把千越叫过去,他说,&ldo;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爸是有点儿糊涂了,我做长兄的,代表一下吧。&rdo;
他从口袋里抱出一个红布袋,倒出两只一式一样的银戒,简单的一个环形,套一只在以诚的手指上,拉过千越的手,也在他的手指上套上一个,然后,把千越的手放在以诚的手上。&ldo;千越,&rdo;他说,&ldo;不值什么钱,是爸妈的意思,也是我们全家人的意思。千越,能遇上你,是以诚的福气。&rdo;
千越说,&ldo;这话该我说,能遇上以诚,是我的福气。&rdo;
以刚呵呵笑道;&ldo;你们俩个,都有福气。千越,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你要么打回来,要么…就…那么地吧。&rdo;
千越看向以诚,以诚也看向他。目光如相牵的手,你不放开我,我也不放开你。
千越回头说,&ldo;好的,是大哥。&rdo;
以刚伸出手,拍拍千越的肩,顺手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掌,就象他以前常对以诚做的那样。
千越把以刚送走,回到病房,看见以诚抬了手,把那银戒凑在眼前细看。
千越握了他的手,微笑着看着他。
以诚也看看他,然后,把目光转向一边。
千越突然地在以诚的目光里感到一点点特别的东西,他的坚强达观的以诚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以诚,眼中一片那是什么?是绝望,仿佛他在说,太晚了,太晚了。这样的目光,叫千越脊背上起一片冷汗,他拉一拉以诚的手,叫他。以诚再望向他,用手背蹭一蹭他的脸,象是安慰,带着无限的依恋。
也许以诚自己是有预感的,身子不能动,心好象特别的敏感。
以诚的病情每况愈下,他的内脏功能开始衰退,终于有一天,陈医生告诉千越,以诚右手的最后的一点触觉也要消失了。
陈向东说,&ldo;对不起,我很…惭愧。&rdo;
千越摇头,握紧了双手,放在嘴边,不自觉地用牙去啃啮。很想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把自己抱紧再抱紧,紧到不让任何更多的灾难与痛楚侵入。
陈向东捌开他的手,叫他,&ldo;千越,千越。&rdo;
千越茫茫然抬起头,突然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自己又为什么坐在这么一片雪白的地方,以诚去了哪儿,刹那间,脑中是空的。然后,所有的记忆慢慢回来,热汗一阵阵地出,身体却越来越冷。
陈向东摸摸他汗湿了的头发,犹豫再三,艰难开口,&ldo;千越,如果…你可曾想过…放弃?&rdo;
千越象被电打了一般弹起身来,猛烈地摇头。&ldo;不行。不行。&rdo;
陈向东扣住他簌簌发抖的双肩,&ldo;我明白的,对不起千越。做一个医生,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只是…&rdo;
好半天,千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ldo;我也明白的,陈医生。但是,不行…我不能不管以诚。不是责任,不是。是我…我的生活里,一定要有他在。一定要有他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