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理解不了,但他听到昌平君这句话之后,感觉武烈侯甚至比自己的父王还厉害,心里不禁大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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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本来对武烈侯很崇拜,现在因为昌平君的一番“说教”,对武烈侯又很畏惧,他就是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在梁囿行辕见到了公子宝鼎。
欢迎仪式很简单,宝鼎带着中原军政官长们拜见了公子扶苏和右丞相昌平君熊启,然后简要介绍了中原形势,把秦齐谈判的结果大概说了一下,而后续谈判将由公子扶苏和昌平君熊启负责。
宴席结束后,宝鼎连夜与公子扶苏做交接。
“叔父打算何时离开中原?”
“明天早上我就南下。”宝鼎说道,“东南局势非常危急,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叔父可有什么交待?”
“救灾依旧是当前中原最重要的事情。”宝鼎说道,“秋收之后,中原形势会有所缓解,但我在这里必须告诫你们。”宝鼎抬头望向昌平君熊启,郑重说道,“未来一年,中原要竭尽全力发展农耕,确保明年的收成。秋收后,要大力修缮水利,大力普及新农具,要想方设法让农夫们学习新的耕作技艺,总之,一切都要围绕着粮食,粮食是重中之重。”
宝鼎对农耕的重视大出昌平君的预料,他犹豫良久,问道,“是为了攻打赵国吗?”
宝鼎摇头,“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何患?”
“天灾。”宝鼎说道,“如果明年再来一场大灾,不要说攻打赵国,我们或许连中原都保不住。”
公子扶苏大为吃惊,“叔父精通占卜之术?”
昌平君心里也是暗自惊凛,他倒不认为这是武烈侯的危言耸听,而是想到假若明年再来一场大灾难,扶苏把中原丢了,其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昌平君顿时重视起来,对武烈侯的忧患意识也是大为钦佩。武烈侯显然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过日子。形势发展到这一步,他与咸阳的矛盾已经激烈化了,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之局,有这种防范措施也在情理之中。
“我会一边全力发展农耕,一边做好攻赵的准备。”昌平君说道。
“不,全力发展农耕。”宝鼎断然挥手,“秋收之后,中原的军队除少量人马镇戍边境外,其余军队全部投入垦荒,以增加可耕中种土地,增产粮食。”
昌平君眉头紧皱,“咸阳已经决定明年打赵国,中原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咸阳对形势过于乐观了。”宝鼎摇头道,“明年我们有代北战场和西南战场,如果再打赵国,那就是同时开辟三个战场,可能吗?秦国哪来的粮食和物资?其次,齐国对中原虎视眈眈,对赵国更有吞并之心,恐怕我们还没有开始攻赵,齐国的军队就已经逼近邯郸了。其三,开辟西南战场必然与楚国再次交恶,双方一旦翻脸成仇,中原后方不稳,如何北上攻赵?”
昌平君想了片刻,叹道,“秦国只看到赵国的孱弱,却忽略了齐国也有觊觎(ji欲)赵国之心。怪不得齐国急于议和,原来它想打赵国,以便迅速增强自身的实力。”
“我已上奏咸阳,建议咸阳暂缓攻击赵国,先行恢复中原的元气,蓄积实力。”宝鼎说道,“等到齐国和赵国打起来了,我们也坐山观虎斗。只待双方两败俱伤,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齐国不是积极合纵吗?”昌平君疑惑地问道,“临淄难道改变策略了?”
“临淄现在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宝鼎笑道,“如果坚持合纵之策,它现在就要单独与秦国作战,它的损失太大;反之,它如果坚持连横之策,反倒有机会乘着赵国奄奄一息拿下河北。两相权衡,当然以连横为上策。目前我大秦在西南和代北作战,暂时无力攻赵,正是齐国杀进河北的最好机会。”
昌平君已经心领神会,笑着问道,“是不是在关键时刻帮赵国一把?”
宝鼎点头,“我与赵国的郭氏已经建立联系。我走了之后,你们与郭氏继续保持联系,必要的时候暗中支援赵国,利用赵国来消耗齐国。时机成熟,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重创齐国,轻而易举地拿下河北。所以,未来一年你们不要想着打赵国,而是全力稳定中原,发展农耕,囤积粮食,蓄积实力,将来只要毕其功于一役,战绩必定显赫。”
昌平君认同了宝鼎的建议。接下来宝鼎把中原巨贾和中原工商业的情况做了介绍。目前中原的工商业正在进行公私合营的尝试,同时官府还在引导商贾们把钱财和人力逐渐投向土地,这也是大力发展农耕,提高赋税的措施之一。
“中原能否稳定,决定于三个方面,一是庶民之心,所以要重视农耕,严禁加赋增税,更不能肆无忌惮地征发徭役;其次是商贾之心,所以要保护工商业,保护商贾们的私利,但考虑到粮食的重要性,将来的国策肯定是重农抑商,为此我们要未雨绸缪,尽快引导商贾重返土地;其三就是士人之心,而能否得到中原士人之心,直接关系到公子未来的发展。”
公子扶苏抬头望着宝鼎,用心聆听。这一刻,他对这位年轻的叔父只有崇拜,心里的畏惧早已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