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惶,抬眸直视着陆廷宣的双眼:“好,等我换身衣服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她心里清楚,是该好好谈谈了。
把话说开,解开彼此间的心结,于双方而言,或许都是一条解脱的出路。
“谈什么,谈你不辞而别三年?”他眼中的怒火瞬间燃起,低吼而出:“还是谈你杀了我两个孩子!”
陆廷宣忽然咧嘴笑了起来:“换什么衣服,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过?”
林听神情一僵,苦涩地笑了笑:“不是你说,想和我好好说说话的吗?”
“是。”陆廷宣眼皮都没抬一下:“但只限我想听的话。”
林听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这场对话的主导权只掌握在他手中,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否则免谈。
她的手臂都不由自主有些颤抖,但还是强忍着不适,拿了套衣服佯装无事般,快步走进了浴室。
换好衣服出来后,她刻意与陆廷宣拉开距离,走到吧台边坐下。
“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林听有些疲惫的看着前方男人:“但是,既然我们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真的不该再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了。”
陆廷宣微微歪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林听身上,语气平淡:“然后呢?”
“你就当我只是你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放过彼此,也放过那些不堪的过往。”
陆廷宣的黑眸逐渐狰狞,他紧咬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那汹涌澎湃的情绪死死克制住。
“你有江萱萱,往后的年年岁岁她都会陪着你。”林听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以往种种也足以证明这一点,所以。。。。。。”
林听抬眸,直视着陆廷宣的眼睛,目光诚挚而恳切:“你千万别辜负她。”
“把我忘了。”
过去的恩恩怨怨她不计较了,全都放下了。
他们千万不要再纠缠不清了,也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上一辈那错综复杂,可怖至极的恩怨纠葛。
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绝不能在这一辈人身上重蹈覆辙,代价太过沉重,她承受不起,旁人亦是如此。
过客?
陆廷宣只觉满心荒谬,什么过客能把他哄得团团转,让他连孩子都葬送了。
把她忘了?
二十余年来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的狠心决绝,不留余地,早已如蛊虫般深深钻进他的心底,啃噬着他的灵魂。
叫他如何能忘?
陆廷宣眼眸微垂,视线落在那块散发着冷硬光泽的手表上。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林听,语气寡淡地开口:“还有五分钟,你继续说。”
林听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陆廷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他一字一顿,道:“我想听的话。”
这话一出,林听只觉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蹿起:“你想听什么话?”
陆廷宣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你错了,以后会听话,会乖乖留在我身边。”
就在这时,那低沉而厚重的鸣钟声音悠然响起,在静谧的夜里传得很远,一下一下。
凌晨十二点。
陆廷宣的话瞬间打破了林听心底那仅存的一丝平和,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短暂的惊愕过后,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笑点。
笑声里满是自嘲与讥讽,她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一句:“有病。”
自己真是傻到可怜,才会想着跟这种不可理喻的人好好谈谈,简直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