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祭酒,那个灞城下白衣如雪的少年,虽然病痛折磨的让他直不起脊梁,便是说话都气血衰败。
可是,他对自己的心,从未变过,一如既往。
萧元彻想到这里,沉声道:“白衣你继续说!我还想再听听!。。。。。”
郭白衣缓缓朝郭白衣一躬,声音并不高,却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道:“诸位,许惊虎是中领军不错,是中军主将亦不错,可是首先他是主公的臣子,今日他所做的事情,却是远远超过了一个臣子该有的本分!诸位心里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吧!”
“只此一条,主公便可以治他死罪!可是要是有一个人心里装着主公,有一个人维护主公的权威,事情何致发展到这个地步呢?”郭白衣眼中带了些许悲凉和无奈。
“可叹的是,满营文武,可有一人这样做了么?除了对峙,除了相逼,还做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敢这样做,你们心里清楚,我心里清楚,主公心里亦清楚!难道非要把这些事情挑明不成!”郭白衣越说越激动,脸上出现一抹异常的红色。
旁边郭白攸和程公郡脸色一变,极速出言道:“白衣,慎言!慎言啊!”
郭白衣缓缓回头,朝他们苦笑一声道:“本身,我亦不想多说,可是,我再若不说,便是君不君,臣不臣!眼下正是与沈济舟决战的要紧时候,有人却还存着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心,若再任凭放任自流,则主公危矣,我等亦危矣也!”
他说完这话,郭白攸和程公郡也哑然无语,缓缓的叹了口气。
郭白衣伸出手指,颤抖着将夏元让、萧子真、陈尚之等人一个接一个的指了一遍,这才痛心疾首道:“人啊,一旦有了私心,便是最可怕的!你们口口声声的劝谏主公,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公心?主公已过天命之年,身体虽然有些小恙,却还是春秋鼎盛啊,你们就这么急于站队,向新主子表示效忠不成么!”
萧元彻闻言,闭眼长叹,一语不发,神情痛心疾首。
夏元让心中一颤,不顾一切朗声道:“郭白衣,你这话好没道理,什么叫急于站队,什么叫新主子,你不过是捕风捉影!”
郭白衣冷冷一笑,摇了摇头道:“是不是捕风捉影,你们心里难道不是最清楚的么?”
郭白衣一字一顿道:“主公此次出征,若是败了,回不去了,谁当继承大位?说什么君臣一体,盼望着战胜沈济舟,可是到底有多少人希望此战能胜,又有多少人希望此战必败呢!”
“换句话说,又有多少人觉得此战必胜呢!君等皆为重臣,可是亦害怕有朝一日攻破渤海城,那沈济舟大将军府桌案上的一封封密信,昭告于天下吧!”郭白衣神情冷峻,字字如刀。
满帐无言,雅雀无声。
郭白衣又喘息了一阵,这才神情略有缓和道:“说回今日这件事情上,许惊虎乃是中领军,又是此次的中军主将,不可能不知道军法如山,却出人意料的暴起杀人,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一个活着的被抓的细作,其意义远大于一个死人,他许惊虎岂能不知?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真就是一时激愤,失手杀人么?”
说着,他缓缓踱步到许惊虎近前,一字一顿的问道:“许将军,你可敢正视白衣,回答这个问题么?你真的是失手杀人,还是为了隐藏背后的真相!”
“我。。。。。。”许惊虎神色一暗,低头不语。
郭白衣无奈一叹,这才又道:“其实真相是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清楚,许惊虎一介武将,说他不察细作之事,暴起杀人,纯粹的无稽之谈。他为何如此做?背后的原因,不用我多说了罢!”
“许将军啊,你为了维护这件事背后的人,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许将军啊,你心中的主公,到底是谁呢?”郭白衣一字一顿道。
说着转头望着萧元彻。
萧元彻也看着他,两人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悲凉和无奈。
萧元彻忽的沉声道:“白衣。。。。。。不要再说下去了。。。。。。”
郭白衣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油尽灯枯,积攒的力量在刹那之间耗尽。
“主公。。。。。。臣知主公为难,亦知主公无奈。。。。。。”
“可是。。。。。。大兄啊,弟心疼大兄啊,是弟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兄被这许多人逼迫到如今这个地步,大兄却还要心心念念的维持这所谓的大局。。。。。。”郭白衣忽的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他只觉得呼息不畅,气血翻涌。
“噗——!”一口血蓦地从他口中喷出,洒在半空之中,斑斑点点。
郭白衣再也坚持不住了,身体一软,朝前倾倒。
萧元彻大惊,不顾一切的冲到郭白衣近前,一把将郭白衣抱住,连声呼喊道:“白衣!兄弟!。。。。。。”
但见郭白衣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早已失去了知觉。
“苏凌!苏凌!快救我兄弟!”萧元彻不住的嘶吼道。
整个大帐所有人都乱了,皆朝着郭白衣这里挤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