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林刚醒来时就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所以知道自己此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因为原身痴傻了之后的记忆随着时间的加深而变得越来越模糊稀少,而且有些混乱,所以他现在不但不知道此时的季节和月份,就连原身的近况如何也是完全不清楚的,便只能问阮堂。
“你不记得吗?”阮堂闻言却有些不解,他听了屠安所说,又见屠林醒来便对自己道谢,便知屠林显然是认得自己和屠安的,也就是说屠林过去几年虽然是痴傻不认得人,但却还记得的发生过的事,但现在又像什么都不记得一样,来问自己呢?
屠林对他摇了摇头,解释道:“前几年的事情还记得一些,但后来记得的就越来越少了,我现在脑子里最后记得的事就是姐姐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来看我,这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阮堂沉默,他突然想到,过去几年,屠林的痴傻好像的确有加重的迹象,从最开始叫名字还有所回应,还会到处乱跑,到现在整日整日的只在一个地方待着,叫名字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原本他还担心,以后继续恶化怎么办,没想到竟是突然之间就好了。
思虑只是一瞬,阮堂很快回神,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口将最近发生的事慢慢地告诉了屠林。而正认真诉说着的他没发现,屠林之前拉着他不让他离开的手还握在他的手臂上。
此时的屠林一心二用,一边听着阮堂说话,一边感受着手里的触感,心里却想着:不错,果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和他想象的一样。
按阮堂所说,屠林的姐姐屠新梅来看屠林是春天时候的事,而此时已经是暮秋时节了,并且就在一个多月前,屠新梅也已瓜熟蒂落,足月产下了一个小双儿。
另外从春天到秋天这大半年里,除了屠林的小妹屠新月说定了一门亲事,等来年三月便正式成亲这一件事外,还值得一说的便只有屠家老二屠文栋今年下场去参加了科考,只是最后的院试屠文栋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中途离了考场未能考完。
而屠林醒来时之所以会头脑昏沉身体疲倦无力,则是因为前两日农忙,阮堂要忙活地里的事,就让屠安看着屠林,结果没想到屠安也被屠家人支使了出去,致使屠林落了单无人看顾,最后不慎着了凉,发一场热病。
屠林是前天就开始烧起来的,阮堂当日就去邻村的赤脚大夫那讨了些退热的草药,煎了给屠林喂了,只是却不怎么见效,过去两天虽然没有恶化,但高热也一直没退下来。
直到昨天晚上最后一剂药也吃完了,阮堂本还打算若是今日屠林还不退热,就带他去县里看大夫,没想到早起一看人已经不烧了,只是还在睡着,他才总算放了心,让屠安看着人,自己出门干活去了。
他们现在住的是屠家原来的老宅,荒废了十几年了,厢房已经完全塌了,正房西间的墙裂了不少大口子,只东间勉强还能住人。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总要再修补修补,不然不保暖太冷事小,若是万一下场雪把房子压塌了就不好了。只是没想到他才忙活起来没多久,屠安就尖叫着跑来告诉他,屠林能说话了。
说到这时,阮堂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只是屠林却笑得有些复杂,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屠林多半是已经在那一场高热病里消失了,而现在的他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异世之人罢了。
但事已至此,这既非是屠林所愿,也不是屠林自己能够控制的,他自己现在也是莫名所以,而再继续纠结下去,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所以屠林很快便从这些无意义的情绪里抽离了出来。
之后屠林又问了阮堂一些事,自然大多都是和自己相关的,还有一些就是关于屠家的事,比起别的这却是最重要的,毕竟是关乎到屠林对于自己未来的打算。
二人正说着,屠安回来了,只是但却不见屠父李氏和屠家的其他人。
“小安,爷爷奶奶呢?都不在家吗?”阮堂见只他一个回来了,有些疑惑地问道。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农忙,家家户户正是难得清闲的时候,也有些趁此机会走亲访友的,但他早上去屠家干活顺便拿早饭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屠父和李氏有要出门的意思,再者家里除了他们还有小妹屠新月以及三弟屠文强两口子,总不可能一下都出了门吧,那也该来和自己说一声啊。
屠安走到床边,出门前满脸的欢喜早不见了踪影,只有满满的无措和些微低落,他对屠林和阮堂道:“爷爷奶奶都在家,只是家里来客人了,他们说爹好了就好,让我回来好好照顾爹,等回头客人走了他们再来看爹。”
阮堂闻言立时皱起了眉,而屠林却是有些无所谓。若是原本的屠林,或许会因此而伤心难过,甚至因此对屠家人寒心,但他到底不是原来的屠林,屠家人如何他并不在意,且屠家人这般的反应,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要知道就算是屠林在摔傻之前,他和继母李氏就已经是完全不说话的关系了,而和同父异母的三个弟妹的关系其实也是屠林这边剃头担子一边热,只是原来的屠林是个实心眼,又自觉自己是大哥,所以对弟妹多是忍让包容,却不知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
至于屠父,他就算一开始是看重自己的长子的,但二十多年的枕头风吹下来,再加上李氏又给他生了三个儿女,而后来屠林又傻了,已是指望不上什么,所以只看他连屠林病好了都不愿来看一眼,便已知他已经不把这个大儿子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