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林没有去叫醒小伙计,只一个人在铺子里转了转,然后发现所有的笸箩里放的都是木炭,而且每一个笸箩里的木炭都不一样,粗粗一数,足有七八种。有普通的柴炭,有和屠林自己烧制的差不多的白炭,还有松木炭,竹炭等等更多的屠林也是第一次见的木炭。
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屠林将所有的木炭看了个遍,心中也同时将自己烧制的木炭和店里这些做着比较,最后从中选出了一种和自己烧制的最为相似的木炭。就在屠林打算叫醒小伙计,问问木炭的价钱时,只听柜台后通往内堂的小门里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说话和脚步声。
“宋掌柜,留步,留步。”
“王管家客气,来,请。”
屠林循声看去,就见小门的布帘子被掀开,一个六尺来高身形矮胖的老者先走了出来,随后跟出的则是一个四十来岁穿褚色衣衫的瘦高中年人。
只听老者道:“宋掌柜,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还是哪句话,价钱好说,只是这我要的银霜碳你这有了,可一定要都留给我啊。”
宋掌柜忙道:“王管家放心,只要我这有了银霜碳,我全都给你留着。只是您也知道,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木炭正是最紧俏的时候,别说我这,就是我们府城主家那里都没有多少存货了,我这还得去给主家写信,看能不能给你从别的铺子调来,所以这时间上……”
“唉,我明白,我明白,还是拜托你尽快吧,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没能得到确切的答复,被称为王管家的老者叹了口气,只得无不无奈地如此说道。
宋掌柜便又安慰了王管家几句,但也只是说自己会尽快,没有给予什么保证。二人说着便到了门口,又互相告辞的一番,目送着王管家出了门后,宋掌柜才又转身回了店里。
屠林早已等候多时,当即便上前一步,只是他“宋掌柜”三个字才说出口,却见宋掌柜已是全完不同于刚刚面对那位王总管时的模样,他挺直腰板,微抬起下巴一脸倨傲淡漠的神色,理都没理屠林,直接从屠林的身边越了过去,像是完全没看到他这个人一般。
屠林挑了挑眉,他没有再叫宋掌柜,然后就听到已经被宋掌柜和王总管说话声吵醒的小伙计疑惑地对宋掌柜问道:“表叔,咱家库房里不是还有一千多斤的白炭吗,你怎么和那位王总管说咱铺子没货了呢?”
只是宋掌柜不但没有解答小伙计的疑惑,反而是对着小伙计叱骂了起来,“这是你该管的事吗,多嘴什么?不好好看着店,大白天的开着门打盹儿,你是属猪的吗,除了吃就知道睡,店里进了人都不知道,到时候丢了东西,把你卖了都不不够赔的,没用的东西。”
骂了一通,宋掌柜一甩袖子,最后道:“好好给我看着店,再让我看见你打瞌睡,就给我滚回家去。还有,以后长点眼色,别什么脏的臭的乞丐一样的人也往店里放,他们是能买得起炭火的吗?没得埋汰了咱家的地砖,听见了吗?”
小伙计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被宋掌柜当头一通骂得眼眶都红了,抽抽噎噎地小声道:“听、听见了。”
见小伙计应了,宋掌柜这才满意地冷哼了一声,转身又回了内堂。
屠林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虽然满是补丁,但还算是整齐干净的衣裳,摇头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木炭铺子。
“怎么样?”见他出来了,阮堂忙问道。
屠林却摇了摇头,道:“这家铺子不行,对了,刚刚从铺子里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矮胖老人,你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他说着,还从牛车上的箩筐里拿出了两根白炭。
阮堂愣了一下,随后回忆了一下,才指着一个方向道:“好像是那边。”
屠林顺着阮堂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前方不远处,也就百八十米远的地方看到了那位王管家矮胖的背影,当即道:“我去追那个老人,你和屠安牵着牛车慢慢赶过来。”说罢,便拿着木炭去往王管家的方向追去了。
阮堂有些莫名其妙,但见屠林拿着木炭离开,便也猜到应该是为了卖木炭,也就没有追问什么,让屠安坐好后,就牵着牛车按屠林所说的也跟了上去,只是到底不如屠林用跑得快,很快就和屠林拉开了距离。
“这位老伯请留步。”不过百米远的距离,屠林小跑着几息的功夫便追上了人。
“小兄弟叫我?”王管家闻声停下脚步,扭头一看,却见是个陌生的青年,看衣着打扮,应是个贫苦的乡下人,不禁有些疑惑。
“正是,冒昧打扰,还请老伯见谅。”屠林笑着微微颔首,先告了个罪。
王管家原只当屠林是个粗鄙的乡下汉子,但见屠林说话举止竟是颇为斯文有礼,不禁将眼底的不以为意去了几分,面上也带上了些和善的笑,道:“无妨,无妨,小兄弟可是有事?”
屠林没有直接回答王管家的问题,而是道:“老伯,请先看看这个。”说着便将手里的木炭呈在了王管家的面前。
“这是……银霜碳?!”王管家低头看去,很快便认了出来,眼前青年手中之物正是自己如今正到处求而不得的银霜碳,当即便拿起了一块细看。等见手中之物的品相虽还未及上上之品,但也不差多少后,面上更是有了难掩的喜色。
此时无需屠林多说,他便已经明白了屠林的来意,而且他这时也恍惚想起,刚刚在木炭铺子里似乎和屠林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当时没有太留意,于是不再多问什么,当即问道:“这银霜碳你手中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