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子里出来,他花了数日,这回回去,却不敢用这么多时间。
不过想归想,现实却不是想想就能如愿的,史艳文没想到回去用的时间,比他出来时的时间,多了太久、太久。
久的让人心惊。
第一日,行至一半,河水冻结,史艳文弃舟而行。
第二日至第六日,所行不过数十里,其间掩埋尸体无数。
第七日,河面冰裂,河道不知何故分岔,史艳文沉吟踌躇,而后挑错了路。
第八日,偶遇流寇杀伐无辜,大战一场,未负伤。
第九日,史艳文回到河岔口,再次挑错了路。
第十日,史艳文第三次来回河岔口,这次终于选了正确的路。
第十三日,史艳文回到村口,旧坟刀兵仍在,房屋村民,尽数不见,一日木然。
第十四日,史艳文又去了那座荒山,途径刀削斧砍的山壁,矗立半晌,再临青山,毫无人息。
第十五日,史艳文去了附近集市打听,奈何集市寂寥,打听所得,皆未曾听闻此间生灵。
村民是否安全,他们去了哪里,人走还好解释,为何房屋一概没有,看不到一点居住的曾经,好像从未存在过。
什么都没有,怎么都没有了?
好像一场幻觉。
可他在这里当了两年的教书先生,村口的王婶给他送了两年的瓜果,他给孩子们折了两年的糙编,他在这里用了两年才让自己恢复正常。
史艳文头疼地跑到了村外,天旋地转地看不清东西,脑子里好像翻江倒海一般。他险些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梦到了两年的惊魂未定,只是一场梦,比他日日所留噩梦同样,在现实中毫无痕迹。
甚至,比他梦中的噩梦,还要恐怖,还要荒谬。
史艳文的情况不妙,那些噩梦中的虚幻无力感突临现实,手脚再度冰凉又僵硬,茫然地沿着小路一步一顿,漫无目的,不知要去往何处。
‐‐我们知晓先生非是池中之物,但请先生保重,若能平安,日后定要回来看看,这……我们就不挽留了,告辞。
现在,他要回哪里去看?这片荒糙丛生的废弃之地吗?
走了半日,又不甘心地往回绕。
两年前他神志不清尚可以在那山上逡巡一月,两年后,不过一时的心乱,发泄之后,他自认可以冷静地看待所有惊变。
他是史艳文,史艳文绝不会落荒而逃。
这次他看的很仔细,搬开碎石,拨开野糙,地面凹凸不平,没有人为踏足的痕迹,村口原有的一棵大树仍旧在那,刀兵矮坟、绝壁天堑无一不证明了那两年不是一场梦,那些人是真实存在过。
可他们为何会消失不见,且痕迹清理的如此干净,史艳文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与一群幽魂共居,不过下一瞬就推翻了这荒唐的想法。若说史艳文非此界之人,察觉不出或可说正常,但素还真来此半日,怎么也不会辨认不出?
他在那里待了数天,一如当初从山上下来一样‐‐毫无所得。
&ldo;聚魂庄……&rdo;
史艳文蓦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太过明显反而让人忽视的事。
这村里的人很排外,素还真以无害姿态来此时尚且险被驱逐而出,可当初自己初来此村时,为何他们却轻而易举甚至堪称热情地接纳了他,还将村里最好的房子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