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这几天朱梓精神处于高度亢奋之中,几乎天天出去喝酒,有一次被朱元璋撞见,朱梓正与几个宫女在御花园里纠缠,他喝得醉醺醺的,大白天扯住宫女要剥人家衣服,摸人家乳房。
朱元璋当众责打了他,气头上差点削了他的封号,后来还是达兰求了胡惟庸说情,达兰又叫儿子上了一份戒酒疏,朱元璋才没有追究。
这天朱梓回来见达兰时,已近三更天了,朱梓一脸的兴奋,一进来就说:&ldo;娘,千年的铁树开花了!&rdo;他满脸通红,带了几分酒意。
达兰心疼地帮他脱外衣,说:&ldo;胡说,你又喝酒了!记吃不记打,你才十七岁还不到,就说什么千年铁树!&rdo;
朱梓坐下去,说他在这皇宫里真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豪华固然豪华,是个豪华的牢狱。
&ldo;你又乱说!&rdo;达兰说他好了疮疤忘了疼。去年朱梓过十六岁生日时那天,也是贪杯喝多了点,在兄弟们面前抱怨朱元璋刻薄,一手遮天,被朱棣告了御状,朱梓被杖责五十大板,差点打个半死。从那以后,朱梓更恨父皇了,恨不得立刻飞出这不自在的樊笼,只要到了自己的封地,我就是王,我就是皇上,想干什么干什么。
达兰不能助长他这种仇视朱元璋的心理,至少眼下不是时机,因此劝他忍耐,又说父皇的严厉是望子成龙,朱元璋他对皇太子不也一样是那么苛刻吗?当父亲的,都是恨铁不成钢。
朱梓忽然问:&ldo;娘,你也看我长的不像他吗?&rdo;
达兰愣了一下,忽然紧张了:&ldo;儿呀,你听到什么了?你可不能胡说呀!&rdo;
朱梓跟鲁王吵架,他公然说朱梓是带来的野种,朱梓把鲁王按倒在地,差点把他掐死!这话已憋在朱梓心中很久了,他今天终于向妈妈问起了。
达兰有点不知所措了,不断地说:&ldo;你,你可别惹祸呀,别人乱说你别信。&rdo;达兰并不是不想告诉儿子真相,她还指望他替生父报仇呢。不过,如果能不动刀兵,通过抢夺太子位的办法顺利登皇位,事实上就已篡了朱氏的皇权,他本人知道不知道也无关紧要了。万一不能如意,一定让儿子自强,也不能现在过早地让他知道。他毕竟太嫩,他会掩饰不住自己,那就大祸临头了,所以达兰仍要保守这个秘密。
&ldo;小时候我没太注意。&rdo;朱梓最近常对着镜子自己照,他说自己还真就不像他。
达兰说:&ldo;你像我,像娘的孩子也很多呀。&rdo;
朱梓说:&ldo;我也不像你,我想问问,娘你不是皇上的元配夫人吧?&rdo;
达兰说:&ldo;元配是人家马皇后啊。&rdo;
&ldo;我不是说那个意思。&rdo;朱梓说,&ldo;我的意思是,你从前有过丈夫,是吗?&rdo;
&ldo;你喝醉了,&rdo;达兰站了起来,&ldo;去睡吧。&rdo;
儿子却拉住了达兰:&ldo;娘,我没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只是借酒盖脸,儿才有胆量、有勇气把这话问出来,这话在儿心中憋了好几年了,娘,你怪儿子吗?&rdo;
达兰抚弄着朱梓的头,说:&ldo;娘在这世上,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无论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呀。&rdo;
朱梓说他绝没有不尊重娘、冒犯娘的意思,他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婉言叫了声娘,说他能问一个事吗?
达兰仿佛预感到了某种尴尬和不幸即将降临,她流着泪说:&ldo;孩子,去睡吧,娘也累了,明天还要帮你收拾行装。&rdo;
朱梓说:&ldo;不,娘不让我问,更让儿子疑惑了,连我亲生的母亲都不告诉我怎么个来历,那我要什么封地,当什么王?我宁可去死!&rdo;说着伸手到墙上去抓宝剑,抓到手里就放到了脖子上。
达兰吓得直抖,说:&ldo;儿呀,快放下剑,娘什么都告诉你……&rdo;她一阵眩晕,差点倒下,朱梓扔下剑大步上来把他娘抱住。
达兰坐下,泪水涟涟地说,他知道这些,没有好处,只能是自取其祸呀。
朱梓说:&ldo;我早就起疑心了,即使娘不告诉我,我也猜到了几分。娘不告诉我,又这么怕说这事,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rdo;
达兰又犹豫了:&ldo;其实,什么事也没有……&rdo;
朱梓冷笑:&ldo;我不是朱元璋朱皇帝的儿子,我是大汉皇帝陈友谅的遗腹子,对不对?&rdo;
达兰骇然地去捂儿子的嘴,说:&ldo;不,不,这不是真的。&rdo;
朱梓说:&ldo;你不说,我真的不想活了。&rdo;
达兰呜呜地哭起来。她想,孩子十七岁了,也懂事了,既然瞒不住,不如索性和盘托出,今后母子不隔心,诸事有个照应,相依为命。
朱梓听母亲讲了他的身世后,反倒冷静多了,好像一个待决的囚徒终于画押判决了一样。
朱梓冷笑着说:&ldo;也许,朱元璋早就猜到了我不是他的骨血,才看不上我。&rdo;
&ldo;你不能一口一个朱元璋地叫呀!&rdo;达兰说,&ldo;这若传出去,我们母子都没命了。&rdo;
&ldo;不会的。&rdo;朱梓倒很理智,他说,&ldo;我们得好好活着,我要给娘报仇,给我的生父报仇。&rdo;
达兰说:&ldo;千万别胡来,我所以不告诉你,一是你没成年,二是没到封国去,翅膀没硬,羽翼没丰,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