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听见他喘着气戏谑道:&ldo;喂,我说,你就非杀我不可?&rdo;
我觉得他这个玩笑开得真是不合时宜,冷冷地回答说:&ldo;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血都快流干了还有心思开玩笑!&rdo;
我听见衣裳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他翻身坐了起来,动作十分迅速。而他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儿,音调也扬了几分:&ldo;什么?你不打算杀我了?&rdo;
看不出来么?要杀我早在他的佩剑落地之时捞过来刺他一剑了。我不理他,继续翻找。
&ldo;你看得见,过来些,我给你上药。&rdo;我说。
接着我听见他好像也在翻找什么,不久后,眼前出现了一束火光,我讶然,眯着眼睛慢慢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亮光。
&ldo;火折子,随身带的,以前老嫌麻烦,今儿个倒派上用场了!&rdo;他走过来,解释说。然后他看着我,我同他对望,他这才察觉出了什么,惊呼:&ldo;呀!我还以为你瞎呢!我说呢,先前见你还好好的。&rdo;
&ldo;托您的福,我的这双狗眼还没不济到瞎了的程度。&rdo;我几近刻薄地回嘴。我一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像小鹿一般,明亮、澄澈、单纯。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理,稍稍缓和了语气:&ldo;只是夜里光线暗时看不清东西。&rdo;
借着略显昏暗的光线,我这才看清了他的样貌,瘦削的脸,剑似的眉,璨若星子般的眼眸,英气的鼻梁,水墨泼上去似的唇――与记忆中的一样。只是那是他身骑骏马,目光冷冽地高高在上;此时却乖巧亲近,像是个澄澈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是我向往却从不曾拥有过的模样。那样澄澈,那样纯良,又是那样张扬。像烈日骄阳,又似山间清泉。
我故作面无表情地让他坐下,除去他衣裳,细致地给他上药。我自嘲道:&ldo;晚上的确同瞎子没什么分别。&rdo;
他身上有几处刀伤和箭伤在流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旧伤疤。年纪轻轻就见过真刀真枪,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他皱着眉头,像是在强忍着痛苦,像极了曾经故作坚强的我――倔强的神情如出一辙。
&ldo;唉,我叫杜仪,在朝中有点实力。看你武功不错,跟不跟我啊?&rdo;他眯着眼,用轻快的语气说,像只雀跃的小鸟,好像随时能高歌一曲。
没等我回答,他又说:&ldo;反正你不答应也没关系,你救了我,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说话契丹人杀进来了,咱一起听从发落吧!&rdo;这时他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情状。
&ldo;你……&rdo;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ldo;照你这样说,我现在就可以捅死你去向契丹人邀功。&rdo;
正上药,我报复似的在他胸口一处伤口上下了狠手。他吃痛,吸了一口凉气,愤怒道:&ldo;你个登徒子,你借机报复!&rdo;为此,我有些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然后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我竟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这有些匪夷所思,但我面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做派。
杜仪听了我的话,恨恨地瞪着我。我觉得好笑,准你嚣张跋扈,就不准我借机报复?
穿好衣服,他试试探探地问:&ldo;唉,你到底不跟我?&rdo;
&ldo;不跟。&rdo;我一字一顿、口齿无比清晰地说。接着我给他指了路,让他明天早上直接去找这一带有名的鬼医。:&ldo;今晚先在这养足精神,你伤势不算太重,明天赶路应该没问题。&rdo;
杜仪怒气冲冲地把剑收入剑鞘:&ldo;我一个伤患,你只留我一夜啊!&rdo;
我突然有些怀疑他是否见过真刀真枪了,这样的脑子,上了战场不吃败战才怪!可那一身新伤旧伤又是哪里来的?我面无表情:&ldo;不然呢?&rdo;我举着那柄火折子,走前两步,给杜仪一袋盘缠和干粮:&ldo;难不成你是想契丹人明天过来掳了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