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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页(第1页)

上头下达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罗k一网打尽。这是一场需要动用军事武器的境外任务t?,也就意味着,为确保国家和外交立场不受影响,最后所有的战损和消耗都可能会被抹掉。行动性质要求他们只许成功,不能失败。而连续因为曾经跟罗k交过多次手,可以说是国内最熟悉他作战方式和脾气性情的人,是临时组建起特别行动小队的不二人选之一。但他已经向组织递交了调职申请,只差最后队里签字盖章就能走完整个流程。何烨明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是命令,甚至破天荒地有些吞吞吐吐。假若他坚持,是能够拒绝的。可是若有战,召必回,这是身为一个军人任何时候都不该丢掉的血性和责任。再想到林霄临死前在罗k手里被残忍折磨到不成人形的样子,他更加做不到就此坐视不理。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隐瞒程云清。可是不可以。他总不能说,对不起,是我出尔反尔,对你食言了。你再等等我,但这次任务危险系数很高,我没办法向你保证一定能安全回来。这不是一个总是体谅他、帮助他,满心期待他从前线撤下来的女人该承受的。光是想想,连续就觉得左胸腔翻涌起难以言喻的酸痛,比被子弹贯穿的刹那更难忍受。这些情愫细腻而复杂,他根本无法准确通过口头表达出来。连续一直都觉得,既然选择参军这条路,就该从容奔赴战场,把伤疤当成勋章,将牺牲作为最后归宿。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可是他受不了程云清望着他的眼神,担心的,悲悯的,爱怜的……只是看到她眼角的水光,就像数不清的钢针齐齐扎进他心里。半晌,程云清重新开口,态度坚决,“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我都不同意。”刚才拼命压下去的眼泪又要往外涌,她努力忍了一会儿,温热的液体还是落了下来。她无法抑制住低落的情绪,哽咽着继续说:“如果调职不行,你可以辞职……不,退役是吗?我……我的收入足够养活我们。”这样的关头,她依然记挂着措辞严谨,连续本来还想开两句玩笑,至少缓和一下凝重的氛围,话到嘴边却再说不出口,连道歉都没意义,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连续凑上来,扶着她的肩膀,指腹捧着她的下颌,唇贴上来,温柔地吻上她脸颊上的泪滴,将那些咸热和滚烫一点点吃掉。程云清双肩微微抖动,她恼恨自己的软弱,在他面前,她像是要把从小到大没流过的眼泪哭干了。他终于哑声保证,“你不同意,我哪儿都不去。”得到他的允诺,程云清抹掉眼角未干的湿润,像是要尽快把这段不愉快翻篇似的,她立刻起身说:“炉子上还煲着汤,我去厨房看看。”这天晚上,是程云清主动的,黑暗里,她翻身用力吻住他的双唇。他们缠在一起接吻,无休无止,任由身下的床板发出咯吱的抗议,她执着地亲吻着他,手指牢牢抓住他的背,明知这样用力会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抓痕也难以找回理智。不知不觉中,每一寸皮肤都像是燃着了火,他们像是在欲海中沉浮的一艘船,随波逐流,同时又有什么正坚定地锚定方向。连续抬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去拿安全套。程云清按住他的手,制止道:“不用那个。”他瞬间明白她的用意,却不知该作何反应。明明屋子里是没有灯的,明明只凭借窗帘缝隙里的微光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程云清却在这一刻准确到捕捉到他的进退维谷。她颤抖地用手捧着他脸颊,只觉他的皮肤滚烫,满是汗水,那些湿腻滚热的液体甚至顺着缝隙流到她的手腕,她顾不上那些,执拗地把他的脸拉到唇边,她的声音颤地比手还厉害,“阿续……我们生个孩子吧。”她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用气音说完那句话。连续的身体僵硬一瞬,攥着她腰的手掌不由自主收紧,他的额头贴在她的颈侧,嘶哑道:“云清,你在害怕什么?”她不答,不知何时,泪水淌了一脸,既不是因为痛苦,也不是因为欢愉。连续支起身子,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眼睛,感受到湿意后,他微不可闻地叹口气,“糟糕了……”“嗯?”他抱怨似的低声哄她:“不是你怕,而是我怕,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唉,我以后哪儿都不去了,就这么守在你身边。”程云清伏在他身上低声强调,“你说的,哪儿都不去了。”连续再次靠近她敏感的耳侧,热切地从那颗小痣开始吻,程云清简直毫无招架之力,与他额头贴着额头。快感伴随着汗水一路攀升,越升越高,像是永无止境。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混沌而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她粗重地喘息着闭上眼睛,感受他的进入,那层浮薄柔软的隔层让她脑海中闪回一丝清明。程云清近乎失神地想,果然,他心中还有顾虑,是不可能回应她这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的。程云清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地到大半夜,半寐半醒之间,无端想起前两天收拾卫生,曾经看到的衣柜里他的军装,熨烫平整,叠放整齐,墨绿的迷彩,灰绿的衬衫和笔挺的常服,肩章臂章上都有星星,挂在那里时,像是无坚不摧的盔甲。连续发现程云清的不踏实,把她抓进怀里紧紧拥住,在他臂弯的包裹中,她沉入睡眠。早晨听到他的起床动静,她立刻转醒,冷不丁地提出了个他意料之外的要求,“阿续,带我到你服役的部队看看吧。”连续不免怔愣片刻,但很快就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好。”次日,连续买了两张从昆明出发到德宏的火车票,他没说为什么不自驾,只说到地方再转客车。程云清没有异议,带上相机,跟他一起踏上旅途。k字头的绿皮火车,几乎每站都要停,好在不是旅游旺季,车厢内人不算多,对面是一对自由行度蜜月的小夫妻,说是从成都来的,邀请他们吃特产,看到程云清的相机,热情地问:“你们也是吗?”“嗯。”程云清大方承认,然后客气地拒绝了他们的吃食,“我们吃不了辣。”正值午饭时分,小夫妻携手去餐车吃饭。座位上只剩下连续和程云清,他们随便找了个话题,“鲁迅先生有句话说,这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以前觉得太有道理了——”他故意停顿了下,才笑着低声说:“到了队里后我才知道他说得不对,每天翻山越岭的训练告诉我,没路就是没路,走的人再多也没有路,你可以踏倒一棵草,但不能踏倒一棵树。”程云清被他逗得忍不住弯了眼睛,“我在电视剧里看过,要扛那种像一棵树一样的圆木头,是真的吗?”“那还能有假?十人一组,每天负重十公里。”她惊叹问:“不累吗?”“那是训练里最轻松的科目,除了这个,还要背着十公斤的东西在怒江里游上几个来回,皮肤泡得跟死了三天一样那么白,呃……”他察觉不妥,不肯说了。这下程云清是真的笑了,侧眸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可是天天在手术室里给人开颅的。”连续也勾起唇角,“没觉得你脆弱。”顿了顿,他呼出一口气,握住她垂在他腿上的手,继续说:“就是忍不住。想到你,我的心就会变得很软,你也让我更有勇气,为你做的一切我都觉得不够多。”他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我还会想,为什么我不是诗人,不是作家,表达不出来我想对你说的话。”连续像是词穷,停下来,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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