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钰面上流露出些许不满意,故作迟疑道:“既然这样,我和文德再商量商量,两孩子还小,不急在这一时上。”
张芝表面上笑迎着,心里早就蔑视起了谭钰,但还是说着面子上的话:“是,我们家田文也不急呢,那你们先歇着吧,这大晌午的,我们实在是叨扰了。”
张芝招呼了一声和赵文德坐着的田见山,见状,谭钰跟着起身,将人送出了院子。
王媒婆后脚出门,临走时不由说了谭钰一句:“他谭婶,不是我说你,这嫁哥儿哪有像你这样的,二两彩礼已经不少了,竹哥儿要是嫁到田家,还能过苦日子不成?同在一个村里,若是家里有个什么急事,也有哥儿在跟前照料一二。”
言罢,王媒婆摇了摇头,有这样的娘,就算赵云竹再是个好哥儿,也难嫁个好人家。
赵云竹看着张芝和媒婆就这么走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真怕张芝就这么将他和田文的事搁置,没曾想,翌日村里就有了动静。
“欸,听说了吗?田家和王媒婆昨儿去赵家相看竹哥儿,他张婶出二两彩礼钱,谭婶子还不同意呢,非得要三两。”
“三两?”钱老么嗤笑一声,“有三两都娶女子了,这是嫁哥儿还是卖哥儿呢!”
“可不是,听说当初谭婶子要把竹哥儿嫁给镇上的鳏夫,那鳏夫就出的三两银。”
“这事倒是真的,要不是云程及时赶了回来,竹哥儿早就被他娘送进火坑了,末了还是里正出面才解决的,那鳏夫上门来要人,竹哥儿不愿,谭婶子还撒泼不肯退钱。”
“要说竹哥儿也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娘。”
刘巧牵着赵泽瑞从一旁路过,伸着耳朵听了一句,她倒是没过去插话叫嚣,反而快步回了家。
村里就这些家长里短,很快赵云竹的婚事便成了村里人的谈资,甚至邻村都有所耳闻。
“村里那些老婶老么是没事干了吗?天天就知道嚼别人家的舌根,再这么下去,竹哥儿还嫁的出去吗?”谭钰摔掉了手中扫床席的扫帚,回身坐在床上生起了闷气。
赵文德抬头瞥一眼谭钰:“那就应了田家,二两银子也不少,当初他张婶来谈的时候,咱们也没回绝人家。”
刘巧不知在堂屋偷听了多久,这边赵文德的话音刚落,她便探头进来帮腔:“娘,爹说的没错啊,再过几个月,泽瑞可就满六岁了,这个年纪是时候启蒙了,这束修钱咱家还没有着落呢,竹哥儿的彩礼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就你精明!”谭钰瞪眼骂了刘巧一句。
刘巧非但没生气,反而凑到谭钰的跟前,摇着她的胳膊道:“我这不是为了您大孙好嘛。”
一旁的赵文德看不下去,他睨了一眼刘巧,沉声道:“等泽瑞上了学堂,你和云宝就应该努努力,给赵家再添一个孙子才是好的。”
目的达成,刘巧哪能不顺着赵文德,至于怀不怀的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趁着晌午,家家户户忙着做饭歇晌的时候,谭钰悄摸儿的去了王媒婆家里一趟,让人给田家捎话儿,言说他们考虑好了,就依了张芝彩礼二两,但他们家就不陪嫁什么东西了,一切事务都由田家打点。
王媒婆去田家的时候,榆哥儿刚收拾了碗筷,谭钰的妥协倒比张芝预想的要快,既然赵家答应了,两家就该张罗起来。
田见山专门跑了一趟镇上,买来一只大雁,让田文带着去赵家纳吉,拿到赵云竹的生辰八字后,张芝特意寻了人,仔细相看了一番两人是否合适,又特意定了一个宜嫁娶近日子。
婚期定在了四月底,两家人又正式的见了一面,张芝带着彩礼钱上门,赵云竹和田文就算是有了婚约在身。
那日赵云程没去镇上,留在家中给赵云竹做主,怕谭钰又出什么幺蛾子。
徐言其真心替赵云竹欢喜,田家在村里算是好人家,张芝为人宽厚,嫁过去必然不会遭受婆母的亏待。
“竹哥儿终于苦尽甘来了。”徐言其躺在被窝里感叹着,“云程,你说咱俩该给竹哥儿带点什么好呢?娘都不给他点儿什么陪嫁,可你做哥哥的,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弟弟空手嫁到别人家吧。”
赵云程其实早有此意,只是徐言其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等竹哥儿出嫁那天,我会给他带一两银子,没什么比银钱更实在。”
徐言其点了点头,赵云程说的一点没错,身上有钱就有了底气。
“我给竹哥儿做的那身衣裳还在箱子里呢,等竹哥儿出嫁那天,也给他带上,在家里不敢穿,嫁人了总能穿上了。”提到这儿,徐言其就忍不住叹气,在这个家里得憋屈成什么样,才连一件新衣都不能穿。
“嗯,竹哥儿嫁人那天,我就穿你给我做的新衣裳。”赵云程心里美,他还一直没机会穿徐言其亲手给他缝的新衣裳呢。
西屋的赵云竹亦是激动到睡不着,若不是赵云涵的提点,若不是他自己的大胆,如何能有这份亲事。
赵云程办席那日,赵云涵曾对他说过,事到万不得已,就算赔上自己的名声也要赌上一把,张芝对他是好的,散出来的流言都是针对赵家。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到了插秧的时候,镇上陈家给赵家递来了消息,赵云涵昨儿夜里生了个儿子。
谭钰收罗了家里攒了半篮子的鸡蛋,和赵文德坐着驴车去了陈家一趟。
赵云程每日去镇上做工,隔了几天才上门去看了一眼赵云涵,他小时候可是赵云涵带大的,只是这个大姐嫁到镇上后,两人的交集少了起来,加上后来赵云程当了募兵,渐渐生疏了起来。
陈贵留赵云程吃了顿饭,告诉他既然在镇上做工,有时间就来看看赵云涵,亲姐弟就是要多走动走动。
赵云程应了下来,分不清陈贵是客气还是真心希望他多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