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炕上,徐言其才想起了还没问赵云程雇谁熬胶的事儿。
“这活儿留给大刚,晡时出去打草的时候碰到了大壮,我和他说了这事儿,他说大刚家的日子比他难,这份营生先紧着他做。”
“难得大壮这么体谅大刚。”徐言其慨言道。
赵云程失笑一声:“他呀,就是有时候嘴欠点儿。”
夜深,村中一片静谧,院中的元宝和家旺窝在狗窝里,虽然阖着眼,但立起的耳朵时不时微动几下,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并州,周陵县,县衙三堂内。
“大人,这可是上万两白银啊,都抵得上您十几年的俸禄了,况且徐家的案子结了有五年的光景,风波早已平息过去,流配到这穷乡僻壤之地,苦熬五年过世不也正常吗?”主薄小步跟着在堂中踱步的县令,语道。
县令捋着八字胡,蹙眉问着:“这高宴清是个什么家世,怎会有人如此大费银两的想要帮他出这个囹圄?”
“听闻高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墨商,但这事儿似乎与高家并不相关。”
“怎么说?”县令驻足回身,看向身后的主簿,让他细细道来。
“高家前几个月前确实来过并州,但从未踏足过平化府,更不论咱们这周陵县,怕是连高宴清流配到何处都不知。”主薄眯着眼,回想起和那人相谈的场面,“小的曾听那人嘀咕过,说什么高宴清怕是这些年都将他这号人忘了干净,还说什么能让他后半生安稳就足矣,这字里行间,倒像是之前在京城中与高宴清相好的。”
商户与官家的联姻,其中多是利益的牵扯,要说在嫁入徐府之前有相好之人,也不无这个可能,县令捻着胡须思忖道:“这世间还真有这般痴情的人?你可知他姓甚名谁?”
“这倒不知,那人曾言不必知晓他的身份,事成之日,万两白银自当送上,还预先给了我们五百两白银。”主薄行至桌前,打开一匣子,里面摆满了白花花的银锭。
县令的眼神跟着一亮,抬手拂过其最上一层,眼前泛着白光的银锭,让他一瞬将那些顾虑抛之脑后,他嘴角勾笑道:“那日后,你可多注意着些高宴清,一个人住在半坡村,走了都难有人知情。”
主薄自然懂得县令话中的意思,这是让他注意着近日过来销籍证的人,若是遇到与高宴清年纪相差不大的,直接销了高宴清的籍证就是,而那原本该过世之人,便成了高宴清的新身份。
他挑眉应道:“大人放心。”
正当主薄要出屋门时,身后又传来了县令的一道话语声:“多照顾着高宴清,别到时没等到合适的身份,他倒先走了。”
“嗳,小人明白。”
昏暗的土房之中,高宴清正眯起眼,凑近了去一针一线的缝着手中的帕子,多年来日夜不停的做着绣活儿维持家用,让他的双眼看得已不是那么真切。
简陋的院门前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高宴清放下帕子,抬眸拔高声问了一句。
“请问,高宴清是住这里吗?”
闻言,高宴清起身出门看了一眼,只见院前站着一位陌生的汉子,心中不由生起了警惕。
“你找高宴清干什么?”他戒备的朝那人问道。
来人一笑,道:“您别怕,是有一位故人托我给您带些东西,您来自京城徐家,对吗?”
高宴清一惊,这人竟知道他的身份。
“您接着吧,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那人将包袱塞到他的怀里,转身就走。
瞧着来人走远,高宴清关好院门进了屋,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居然有两个银锭,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急切的翻腾着包袱中余下的东西,终于在一套成衣中翻出一张字条。
“勿躁,圆聚有可期。”
高宴清在这一瞬红了眸子,原来他们一直不曾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