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的朋友很少,能带来家里的,他几乎都知道,他们也都知道苏浔这个毛病不会随便去碰他。
“是我下意识捏的,不是有意的。”顾承安的目光一直跟着苏浔的动作来来回回的扫,回答的很是漫不经心。
“也没什么事,怪我随便上去拍人。”江渚向来护着他,不愿意他被伤到一分一毫。
在医院的那个拥抱几乎成了他两之间最后一个拥抱,在那之后他就发现苏浔很排斥自己周围有人,更别说去触碰了。
脱敏的过程过于惨烈,他几乎每天都要看苏浔吐上几次,然后浑身湿透的蜷缩在角落里疼的发抖。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苏浔几乎瘦的脱了相。但症状也没有减轻多少。
还是后来听了母亲的一个朋友说,送到寺庙里住一段时间吧,那里清净也没有什么人,远离城市,也许可以让他慢慢好起来。
江渚实在没了办法,又不愿见他天天受罪还收效甚微,只好送他去了城郊山里的古寺里,托住持照顾。自己才有空去处理父母留下来的诸多事情。
大概有一年的光景,江渚才接到寺里的通知说苏浔想见他。这一年里他不是没想过去看苏浔,但都被住持拦下以一句缘分未到打发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有了效果,起码再见时苏浔已经可以坐在他身边给他翻自己的画册了,看着也胖了点儿。
苏浔熟悉自家大哥发火的前奏,只好赶忙又加了一句:“已经不疼了。”
江渚恨铁不成钢的瞅着自己没出息的弟弟还在给罪魁祸首一圈一圈缠着纱布,其间还不时提醒他:“抬手。”或者:“低点儿。”
他也没了待下去的**,喊了苏浔一声,让他待会儿来一下自己房间。
一边的苏木也许是无聊了,跑来抱了扶手上坐着的人的小腿撒娇:“哥哥还没好吗?木木想跟哥哥搭积木了。”
如果不是颤抖自绷紧的纱布传来,顾承安都以为他像表现得那么自如了。
他看着苏浔手背上冒出的青筋,说出口的话却是极其温柔的,还带着笑意,他说:“哥哥这里还要一会儿,你先去找爸爸玩好不好。
顾承安从来没见过这样矛盾的人,他自己是一个喜怒都习惯分明挂在脸上的人,对什么喜欢或者是厌恶都不需要别人去多加揣测。
但苏浔给他的感觉截然相反,他有的时候会觉得离这个人很近,可以让他毫不费力的察觉到他的善意。
就比如说昨晚给他搭上的被子,又比如说胳膊上裹了一半的纱布。
但有的时候又觉得他的情感似乎深不见底,就比如现在,如果仅仅是听他的语气,谁又能察觉得到他声音里的颤抖。
他甚至还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哥哥一会儿就去找你。”
等门关上,苏浔才如脱力般松了劲,单手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才重新抻直纱布叫人抬胳膊。
顾承安着了眼他鬓角处被冷汗打湿的刘海梢,又注意到有几根杂乱的的碎发也弯曲着黏在额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伸手给他拨开,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听苏浔说:“我要照顾小孩,照顾狗,你也赶紧回家吧。”
意思表达的很明白,顾承安知道,自己没什么待下去的理由了。
他收了药箱放回原处,回了声知道了就没再说话。
江渚的门只敲了一下就开了,他压低声音说:“睡着了,去你那里说。”
苏浔靠着床沿坐在毯子上冲江渚说:“想喝水,哥,我没力气了。”多少有点撒娇的意思。
江渚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准是苏木又抱她了,他有很多次都想直接告诉苏木不要去贴着苏浔,但每次都被苏浔以“我还能忍”之类的话堵的没了想法。
江渚没好气的把装了水的被子放在他旁边:“你就折腾自己吧。”
他接着又说“我这边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画展那边原定的一些作品被临时违约,再找新的要麻烦一点。”
他说的很轻松,但苏浔知道麻烦可能不止这些,背后涉及的一些弯弯绕绕的利益他也不懂,他也知道就算他说了,江渚也不会让他跟着去帮忙的。
所以他也只是嘱咐了一些注意休息、按时吃饭、注意安全的琐事。
江渚看他状态还好,自己又实在赶时间,又不嫌烦的叮嘱了一句:“自己注意一点,别总是让苏木碰你,知不知道。”得了对方肯定的回答,才出了门。
顾承安躺在沙发上,头昏昏沉沉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烫。
可能是烧糊涂了,他觉得他刚刚好像有一点心疼苏浔。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