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又是为何?明明没人责怪,借坡下驴就好,偏偏说个‘不是全然为了助人’。这冤家,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见宝玉满脸谦和,笑道:“银子就是银子,总归要花的,我是为助人而未雨绸缪,但不是说,我自己就不用。”
疯了,真是疯了!贾政真想跳出去,大骂一声孽子。江流眼明手快,扯住了他,才没闹个笑话出去。
贾政气呼呼的,把毡帽往下一拉。
眼不见,心不烦。
众人一阵喧闹,受了教训,没人出头,却都用严厉的眼神盯过去。
宝玉让王善保把匾额取下来,取了火乌赤毫,就有茗烟递了砚台上去。墨已磨好,让他饱蘸浓墨。
笔毫在牌匾上摁下,回头笑道:“我助人,也助己,有何不可与外人言?天下苍生,难道只有别人,丢了我贾宝玉这一号?文人所需甚多,笔墨纸砚、骏马弓箭,哪个是不要钱的?难道我贾宝玉只能助人,自己就要饿死不成?”
执笔,挥毫,铿锵大字如同金铁,烙于牌匾之上。
愿为天下苍生谋!
这是挥洒志向!
一片寂静,众人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他们咀嚼宝玉的这句话:愿为天下苍生谋。
要是别人写下这样一句话,他们可以赞叹,赞叹未必真心,可以讥讽,讥讽未必假意。但是换成宝二爷,他们要仔细思量。
宝玉先前的火炕生意,每一分,每一厘,那都用在了灾民身上。有珠玉在前,怎可把此事随意对待?
慢慢的,有人眼睛透亮,朗笑出声。
“没错呢,愿为天下苍生谋,谁敢说自己不是苍生?”
“宝二爷大气,虽是从商者鄙,然而鄙者,绝没有宝二爷。”
宝玉拱手谢过,笑道:“如此,我这生意就是可做了。也没太多机巧,只是牙刷、牙膏而已。价格不高,诸位尽可买去,也算省了青盐之苦。”
众人还待询问,被他挡了,只说开业大吉后,再详细解释。宝玉走到钱三甲面前,见钱三甲注视他的牌匾,好像呆了神,也就停下等待。
许久,钱三甲蓦的感叹道:“好字!”
他看向宝玉,脸色略微缓和,道:“汝之风骨,字体之上可见一斑。这愿为天下苍生谋,我算信了一半。”
“只是一半?”
“只是一半。”
“那么,现在呢?”
宝玉抬起手掌,李贵、茗烟应声就过来了,每人扛着一块长条木板,看款式,与匾额等同。宝玉双目直视钱三甲,手腕却向后挥去。不看木板,默写出两句话来。
左为:春蚕到死丝方尽;
右为:蜡烛成灰泪始干。
李贵和茗烟一人一块,把木板嵌在门脸的两边,与门头上巨大的匾额对称,好像横批和一副对联。
连绵一片吟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