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地位置好,要不是方氏在别的产业上资金流断裂,急需现金周转,绝不会出卖。
若放在前两年,自然会有无数的人来问,可现在能拿出这么多现金来接盘的人,实属不多。
而眼前这位顾黎安还握着自己儿子的把柄。
说是生意,其实生意里还夹杂着别的信息。他知道这块地大概率会落入顾黎安的之手,但还是想聊聊价格,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顾黎安推开递过来的雪茄:“方总看来还是不了解我。”
一语双关。
“是是。”方玉炳把雪茄收回。
早听说过,这位顾总出面后,一切都按照合同里的走,绝不会再让半分。
保密文件签署妥当,顾黎安出门时又提醒了一次方玉炳:“方总,下次再出这样的事情,就不只是一块地皮了。”
方玉炳背后瞬间冒汗。
顾黎安这是在提醒他,那头的资金链断裂,跟他也不无关系。前手后手,步步为营。
他当年去拜访顾家时见过顾黎安,那时他还不过是在家里沉默寡言,站在父亲身后的小毛孩子。
这次回国,却成了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不知会搅动京城多少风云。
顾黎安下楼,拉开车门时,云黛溪正在通电话,他只听得最后几个字:“……现在就发吧。”
他坐进后排,淡淡问:“发什么?”
“和驰牧野分手的消息。”
本来一切都早已经准备好,只是时间稍微提前了些,再过几天就是农历春节,这时候发出,很快就会被其他家的春节营销淹没,正合她意。
他没做任何反应,告诉司机:“去醉花楼。”
“顾先生不想说些什么?”
他又绕过话题:“吃过晚餐再说吧,你醒来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嗯。”她也不再说话,权当是给阿福减负了。
下了车,穿过置放着木柴篝火的火盆中庭,得再乘小船,才能到醉花楼。
外面天已经有些黑了,夜色里有雾气,去岸边的路太窄,两个人无法并行。提着灯笼穿汉服的服务生走在前面。进小路的时候顾黎安停住,示意她先走。
冬天不比夏季,有各种飞鸟鱼虫的声音,夜里静得很,唯有从湖里吹过来的一阵阵风。
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云黛溪觉得走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一向的表演素养在,顾黎安走在后面,看前面灯笼映衬下有光穿过的背影,发丝在风中飘起,逆着光透着雾气像一段高斯模糊的视频。
行在木栈道上的两个人,各怀心思,亦步亦趋。
等到了渡口,怕她踩空,顾黎安才绅士地走上前,伸手臂过来给她扶。
船上的暖色灯光亮起,暖气和玻璃将内外的世界分开,颜色一冷一暖,温度也是。
窗外到夜里已经快接近零度,舱内放着火炉暖气十足。
云黛溪和顾黎安在船里面对面坐着,再无其他人,只有外面船头有位划桨的船夫。
船里依然安静,没有任何音乐声,小船随着破浪在水里起伏。
顾黎安往后倚靠着玻璃,直直看着她。
西装笔挺,却坐在这样中式的一条船上,有说不出的割裂却又融合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