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本还想再细问,那老僧却如入定了般,果真不再说半句话。太子妃无奈,只得退出禅房,又向带路的和尚细细问了些话,才离开了观音庙。
回去的路上,太子妃越想越不安,那大善的话就像是针句句扎在她的心窝上。回到东宫,太子妃遣散众人,只留下宋嬷嬷,两人说了好一阵话。最终,太子妃还是下定了决心,在太子回宫后将今日之事与他说了。并特别强调,那大善真是得道高僧,他的话不可不信。
太子这一向风光无两,然做事多了,总会有错,今日便因着一些错处被皇上说了几句。如今听了太子妃的话,其余还罢了,却被那句“即刻摆脱旧厄,真龙得以光彩耀世”所吸引,便道:“这和尚果真这么说了?”
太子妃点头道:“正是,太子不知那高僧有多神,也是我求了又求,他才开这口的。”
太子沉吟道:“这大善之名我倒是听过,确有过人之处。只不过这什么‘真龙光彩’,这话若传出去,只恐被误会。”说着指了指皇宫方向。
太子妃道:“所以我想咱们要行这事,不能大张旗鼓。最好我夫妻二人悄悄的去。”
太子沉吟道:“只怕不妥。纯儿,可以请那高僧到东宫来行事么?”
太子妃叹道:“我早有这想法。不过大师说要借观音大士之力,只有在观音庙中才行。”
太子道:“容我想想。”
太子妃不便再催。谁知接连几日,太子竟被人弹劾了,又被皇上好一通责骂。太子心中有气,早早回了东宫,见太子妃正在拜佛,又想起她前日之言,不由动了心思,便叫人来吩咐了一番。
自觉天衣无缝之后,太子与太子妃便预备选一日悄悄出宫,去往城外观音庙。
且说这段时间宫中也不太平。太子连连出错,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原来太子自为储君以来,行事上不免多为自己考虑,就有了些偏颇之心。这两日竟有大臣上折子弹劾,皇上下朝之后,便将太子留下责备了一通。眼见太子悻悻离去,皇上心中气闷,本想去皇后处的,半路想了想,却去了姚贵妃的芷兰宫。
宫女看到皇上来了,似乎有些吃惊,要进去禀告,却被皇上制止了。皇上细想来,已经有许久未来过这里了,难怪宫女吃惊。想到这,心中不免有几分不忍。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停住,一个人轻轻走了进去。
姚贵妃正在殿中绣着什么。她低着头,模样十分专注,竟未发现皇上进来。皇上见她身披一件白色纱衣,衣摆绣着兰花;头发半束,低头间满是清冷的意味,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初见姚若兰的当年。再细看,姚贵妃似清减了不少,下巴都尖了。皇上心下一软,不禁走上前去。姚贵妃闻声抬头,见是皇上,吃了一惊,手上的针一动,戳出一颗血珠。她却浑不在意,只怔怔地看着皇上。
皇上叫声“哎哟”,快步过去拿起她的手,含在唇间。姚贵妃微微颤抖,叫声“皇上”,起身扑到皇上怀中。
一室生春。皇上记起她往日的温柔小意,不禁抱紧了她,一阵耳鬓厮磨。姚贵妃娇喘连连,皇上才放开她,笑问:“贵妃在做什么?”
姚贵妃脸上一抹飞霞,柔声道:“妾在为皇上绣一条腰带。”说着拿起方才绣的东西,皇上一看,果然是一条腰带,上面描着飞龙,已绣了大半,针脚绵密,看样子不似一日之功。
皇上也柔声道:“你眼睛不好,绣这劳什子做甚?”
姚贵妃笑笑,道:“难为皇上还记着。妾身整日无聊,又……思念皇上,为皇上做条腰带,想着……想着皇上系上的样子。”
皇上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便将姚贵妃搂在怀中,又是好一番温存。姚贵妃半推半就,皇上意犹未尽,只恨还是白日,不能尽兴。
至此一连几日,皇上都歇在姚贵妃处,浑然忘了所有。皇后闻听心中着急,找机会劝了几句,反惹得皇上不快,言道皇后如今心中只有太子,一味纵容太子行事,哪还顾念夫妻之情。皇后受了这不白之冤,又惊又气,遂不再多言,也不再见皇上。姚贵妃一时间竟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宠。
这日,皇后到太后处请安,陪太后说了一阵话,太后听到姚贵妃欲到观音庙中求子,却叹道:“她倒是个有心的。”
皇后气道:“只不知是什么心。”
太后道:“你就是太要强,寻常人家夫妻间说两句,尚且要有个人先服软的。你心中有气,却将皇上向外推,可不正遂了别人的愿?”
皇后委屈道:“这么多年夫妻,皇上竟疑心儿臣,儿臣还有什么好说的。”
太后笑道:“你呀,你也不想想,俗话说‘树大招风’,如今朝前你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亲王,可不正是最风光的人?满朝的眼睛都盯着你们呢,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被别人看在眼中,有心人想找裂缝自是容易。有些话落在皇上耳中,可不就变了味了?”
皇后豁然开朗,忙道:“母后说的是,是儿臣狭隘了。”
太后叹道:“你呀,你就是少了一个女儿。若你有个如无殇那般善解人意的女儿,寻常多跟她说说话,心中也不会这么烦闷了。”
皇后也叹道:“母后说的是。无殇那孩子确是个通透的。等她回了京,儿臣要多让她进宫来说说话才是。”
说起无殇,又勾起太后的思念,两人便说了些无殇的趣事。正说得高兴呢,突有人来报,说皇上在朝上突然晕倒了。
太后与皇后吓了一跳,太后忙一迭连声地叫人快去打探消息。皇后也忙忙告退,要去看望皇上。
太后终是不放心,便道:“我与你一齐去。”一旁胡嬷嬷又赶紧吩咐人备轿,皇后扶着太后,二人跌跌撞撞地上了轿,直奔前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