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见了皇上,更加心惊,一个下午,他反复回想见皇上的场景,思索皇上的几句话。回家之后,他立即按昨夜与江霁月约定的暗号,在书房外放了盆白花。原来昨日无殇与江霁月商量,担心江家出事,便让采铭悄悄潜伏在江府暗中保护。江霁月与父亲说了,便约定若有事摆上花,在花下放上纸条,采铭看到自会去取。
当夜,江霁月再次悄悄回来,与他同行的,还有无殇。
江琮见无殇也来了,忙上前见礼,无殇道:“江大人不必多礼,这段时间辛苦江大人了。”
江琮听见“辛苦”二字,想起白日皇上的话,不禁叹道:“臣不辛苦,但皇上……”便将白日见皇上的情形说了。无殇听完,已是红了眼眶,道:“皇上竟被如此折磨。”
江霁月想安慰她,碍于父亲在场,只得道:“郡主不要太伤心。”无殇打起精神道:“是,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江大人,今日我们来,就是要与江大人一起商量。听江大人方才所说,姚氏恐怕已要下手了。”
江琮道:“皇上挣扎着见臣等,就是为了示警。”
无殇点点头,声音哽咽:“皇上大约是听到了什么,这才如此。可……皇上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大臣们。”
江琮怔住了,细细一想,却是明白了无殇话中的含义。皇上挣扎着起来,告诉他们“辛苦了”“再坚持几日”,言下之意,几日后就不用再辛苦了,也就是说,几日之后,就不再需要他们了。
想通了这一点,江琮已是热泪盈眶。他到京城为官时间不久,但能明显地感受到当今皇上确是一位明君。他勤政爱民,心怀天下,在他治下,外乱平息,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惜这样一位君王,受人迫害,如今自己已是命不久矣,犹担心着下属的安危,想方设法示警……
书房里一片寂静,三个人都低下头,心中各有所感。半晌,无殇抬起头来,强笑道:“悲伤不是办法,咱们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想出对策来。”
“对,”江霁月道,“不到最后关头,胜负尚未决出!”
江琮看着两个小辈,心中也重燃希望,开口道:“是,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三人抖擞精神,开始商议。目前的形势,确是于已不利,姚氏筹谋已久,己方掌握的,却只是对方的一些细枝末节。
无殇问道:“江大人,这段时间朝堂上,哪些大人对姚氏表现出不满?”
江琮想也不想,便说出了好几个名字,无殇暗暗记下。江琮又道:“如今朝堂界线日愈分明,姚氏一党竭力拉拢一帮人,对无法拉拢的,恐怕便是要除去了。”
无殇叹道:“可惜这些都是忠臣良将,姚氏所为,当真让人发指。”
江琮也只能叹息。想了想,突道:“倒是有个人,虽是姚氏一党,却无恶行。”
无殇忙问是谁,江琮道:“礼部尚书叶旬。”便将叶旬这段时间的情形说了,又说到今日遇到叶旬之事。听到叶丹青病重,无殇一时不知是喜是忧。江霁月默默观察无殇的反应,却听无殇道:“如此说来,这叶旬倒有心向善,或可利用一二。”
江琮不知就里,听无殇这么说,倒是打开了思路,便道:“郡主说的是,朝中这些人,倒也可联络一下,或许也是一股力量。”
无殇道:“江大人看着办吧。不过切记要谨慎,不要反被人抓了把柄。”
江琮一笑,道:“事到如今,还怕什么把柄,姚氏的刀都挥到头上了,不奋力一搏,更待何时?!”
无殇暗暗为江琮鼓掌,不愧是师父们相交的人,确有魄力。不过对方是江霁月的父亲,无殇又多了一重担心,还是一再叮嘱江琮谨慎行事。
三人又讨论许久,无殇才与江琮告辞。回去的路上,无殇对江霁月道:“江府只一个采铭恐怕不够,这几日你也回府保护他们吧。”
江霁月笑道:“父亲日前还道让我就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呢。”
无殇道:“我在暗处,倒暂且无碍,再说还有顾姨呢。”
江霁月点头道:“听你的。”
无殇一笑,又道:“可惜如今形势如此,到你府上也无法去看看雨若,不知她可还好?”
江霁月叹一声,之前他已向无殇说了江雨若与孟怀远之事,无殇也向他说起往日几人相识的情景,可惜如今形势,两人都无法顾及江雨若了。
江霁月道:“雨若是个识大体的,相信她会想清楚。”无殇默默点头。江霁月看她伤感,便道:“郡主关心完我父亲又关心我妹妹,这是把自己当成江家人了?”
无殇脚下一顿,没想到被江霁月打趣了,当下脸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江霁月将她拥在怀中,耳语道:“你放心,他们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殇靠着他,低语:“好,有你在,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