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厢房不多远,就到了湖边。
此处的小桥流水乃七王府花园一景,美则美矣,却并不怎么实用,桥身极窄,仅能容一人通行。
竹箐武功被废,倒也无甚威胁,故而杜青多多少少轻敌了些。
他行最前,竹箐次之,另两名侍卫紧随其后。
刚走到桥中央就闻“噗通”一声巨响,转目一看,竹箐不知何时竟已跳入水中,正奋力朝湖那头游去。
寒冬腊月,北风刺骨,更别提那浮着薄冰的湖水。
杜青看着都极冷,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连忙跳了进去。
竹箐显然水性极好,却还是耐不住杜青武功高、力气大,三两下就被打晕拽上了岸。
上岸之后,杜青心觉不对,伸手一摸怀里,不由大惊失色。
竹筒居然不见了踪影,回想起方才在水中与竹箐的几番拉扯,他几乎可以笃定,这女子根本不是在为了逃命挣扎,而是想趁此机会将那竹筒沉入水中。
不,不对……竹子遇水哪里会沉?
杜青眸光一紧,望向那泛着波光的湖水,见一个细小的东西正随水流缓缓朝那头漂去,定睛一瞧,不是竹筒是何物?
“截住那竹筒!”他吩咐。
两个暗卫应声跳入水中,不一会儿就将东西捞了上来。
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竹箐见功亏一篑,忍不住捏拳。
“你口口声声说要还王妃一个恩情,这就是你所说的报恩?”杜青怒不可遏。
人很快被带到了秦雨缨面前,竹筒也被交到了她手中。
“王妃娘娘,属下失职,竟忘了派人在湖畔镇守。”杜青懊恼得很。
自打这竹箐出现,他就屡屡失职,若按照王爷先前的脾性,他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因有秦雨缨这个王妃开口求情,才得以一次次逃过死罪活罪,哪晓得今日又闹出这等事,叫他怎能不觉亏欠?
“那湖是通往外头的?为何没被整个圈入府中?”秦雨缨思忖着问。
“太后娘娘当初找高人替王爷算过一卦,说王爷命中缺水,但水不宜过满。这‘湖’字取其一半是个月字,这‘泊’字取其一半是个白字,白为昼,月为夜,昼夜活水长流,则有生生不息之意,故而那湖一半在府里,一半在府外,被栅栏从中截断……”杜青解释。
话未说完,便被秦雨缨摆手打断。
她生平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牵强的风水之说,太后若生在几千年后,恐怕会是在朋友圈疯狂转发不实消息的中老年主力军之一。
生不逢时,着实屈才……
“栅栏是否正好能让这竹筒通过?”她问。
栅栏自然有缝隙,有缝隙,便能让人有机可乘,天晓得竹箐先前送出过多少消息……
光想想,她都忍不住恶向胆边生。
杜青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
秦雨缨转目看向衣裳湿透的竹箐:“既然你这么喜欢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竹箐闻言一阵惶恐,有生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这般惶恐。
若秦雨缨在得知她身份的那日就一刀她杀了,她或许不会起这种贪生的念头。
长长一段平静无波的日子,已一点点磨去了竹箐身上的冰棱。
尤其在武功尽失之后,她渐渐模糊了身份,变得无所适从,一心只想挣脱七王府这一“牢笼”……
而今才惊觉,在牢笼中的每一日,其实都是赚来的。
秦雨缨并非不能杀她,只是不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