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易锦微挑了双眉,转念一想这京中识自己的人也很多,便没再多问,只道:“不知姑娘是哪一府的,本郡王让人送姑娘回去!”
他全身上下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无论说话还是作揖都显得彬彬有礼,使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爱羊见自家的马车的确不能行了,也未推辞,只道:“臣女家父乃是太常寺少卿,姓李!”
“李少卿?”一个穿着绿色衣衫的女子自华服人群中策马走出来,好奇地看向爱羊:“你是爱兰的什么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爱羊并不认识她,但听她这么说,便知是和爱兰相熟的了,忙笑着答道:“那正是家姐!”
绿衣女子恍然大悟:“哦,的确听说爱兰有几个庶妹,我只见过一个,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我姓王,名初珍,不知李妹妹怎么称呼?”
京中姓王又和爱兰交好的必定是城守尉王明王大人家了!想起王明那一脸的正气浩然却在君易清面前如一条哈巴狗一样的神态,爱羊咬了咬唇,作出一幅有点害羞的样子细声答道:“我排行第五,名爱羊!”
王初珍惊讶:“你不是需要长年卧床养病的吗,是个病秧子……”话一出口,她便赶忙顿住,一脸尴尬地看向爱羊:“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刚被君易锦训过仍不大服气的君宜卉闻言冷嗤一声,眼睛上下挑剔地打量着爱羊,似乎想找出她是“病秧子”的证据来。
爱羊只作未见,对王初珍微微一笑:“近来身子好多了,多谢王姐姐关心!”说着便福了一礼。从马车上刚刚摔下来,她脸色还有些苍白,衣着朴素,头上也未任何装饰,看着的确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马上的十几人中也有听说过爱羊“病秧子”之名的,之前见她长得非常漂亮很是惊异,此刻却知道她只是个无钱无势的小庶女,便都没了兴趣,有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少年更是不耐烦地叫道:“易锦,赶紧了收拾了这个烂摊子,我们还要去庄子里呢!”
庄子?爱羊暗忖,不知这么晚了他们这一群人去庄子里做什么?
不过她可不愿平白无故地得罪这些贵人们,便忙避到路旁,微屈了膝:“是爱羊阻了各位的路,请先行吧!”她本就生得弱不禁风,纤腰不堪一握,此刻轻移莲步,更有种亭亭玉立的味道,说不出的好看!
一时众人都看呆了去。
黄嬷嬷也忙带着几个丫头让开了道路,那辆翻在路中间的马车也被君易锦指挥着奴仆搬开,他向爱羊淡淡点了点头,随着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骑着马去了,王初珍也向她歉意笑笑,说了句:“回去向你姐姐替我问好!”便也挥着马鞭去了。
爱羊苦笑地看着留下来的烂摊子,愈发觉得她这段日子霉运高照,或许回去后真该像黄嬷嬷所说的那样烧烧香,去去霉运!
她正认真思考这个做法的可行性,有几个路人的对话飘到了耳边:
“这些公子小姐们也不知去干什么……”
“咳,你不知道,听说恪靖侯世子和人打赌赌输了,便把‘半雪庄’借给汝郡王玩上半年……”
“……那半雪庄可是京城最美丽的庄子,听说里面有好几个温泉,外还种满了各色鲜花异草,其中以桃菊梅三种最有名……”
爱羊呆在那里,从心底涌上来的一股寒意瞬间漫延全身!半雪庄?恪靖侯世子?她的哥哥欧阳仁哲……不,他们不再是亲人了,他也不是哥哥了……
可是,可是半雪庄是娘生前最喜爱的陪嫁庄子,他们当初不是说好要将它作为最珍贵的礼物好好保存吗?但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会拿它来做赌注,还会借给别人……那是他们最最珍贵的呀……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姑娘,你怎么了?”黄嬷嬷见爱羊脸色不对劲,便关切地问。
爱羊回过神来,虚弱地笑了笑。
“是不是吓着了?”金珠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却觉一阵冰凉。她讶异:“姑娘,你脸色好差!”
爱羊摇摇头:“不要紧,我们快回去吧!”
刚君易锦临走的时候已命人另赶了一辆马车过来,不过是在街上临时租的,还算干净,但黄嬷嬷一定要坚持让她坐在自己坐的那辆车上,而徐、周两位妈妈则和石绣一起坐在租来的车上。
她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爱羊身边,还一直埋怨自己在马车翻的时候不在,害姑娘受苦!
爱羊脸色苍白,倚靠在黄嬷嬷怀里:“我没事!只是委屈了两位妈妈!”
黄嬷嬷从窗缝中斜睨了一眼那租来的马车,不屑地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两个婆子刚一直吓得浑身颤抖,没个人样,连姑娘的马车翻了也顾上去看一眼……回去看她们两个交代……”话里虽埋怨二人遇到危难时把姑娘抛在一边,但怎么也掩饰不住其中的幸灾乐祸!
“嬷嬷!”爱羊道。
黄嬷嬷满面笑容地看着她:“好了,嬷嬷不说了!你先闭眼好好休息会儿!等会儿就到家了!”
爱羊无奈,只得乖乖垂下眼,如扇子似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她的表情是那样深沉浓重!
她们谁也没有发现,就在刚刚闹市前方的一座茶楼二层里,君易清坐在那里将一切都观在眼里,在看到那鞭子被爱羊轻而易举地躲过之后,眼神即刻变得幽深起来。
他身旁坐着一个衣着淡蓝锦袍、有着大大一双凤眼的男人,赫然是爱羊刚刚念叨的欧阳仁哲!
此刻,他正露出一个牲畜无害的笑容,声音温和:“有意思,这个少卿府的庶女竟然身藏功夫!”
君易清眼神闪了闪,伸手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这才淡淡地问:“不要紧吗?把半雪庄输了半年……”
欧阳仁哲细细把玩着手上的那只小小的品茗,脸上笑容依旧:“又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有什么要紧的!”
君易清盯了他一眼,又垂眼望向刚刚离开的李府马车,问:“这次把我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