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秋杀眼睁睁地看着断手穿透了半空的薄烟。
“秋杀只是看着疯,一个精通法阵的人不可能癫,仔细想,她布局其实很周密,”片刻前,魏诚响藏身的小院里,奚平通过灵台对她和刚滴完血的林炽说道,“别看此人嘴上吹得厉害,要是没有绝对把握,她不会拿自己赌命,要杀她恐怕不容易。这样,林峰主先过去,告诉他们破法是什么,先让那些名……那些闯进来的人合力对付她试试。但你记着不要提望川和‘公理实现’,这事他们没必要知道,万一他们杀不动那妖邪,我们再想办法从秋杀身上夺走望川。”
林炽不嫌丢人地坦白道“恐怕不行,我这些年在炼器道上越走越偏,修为没有寸进。要是别的道友都打不过,我就更没用了。至于望川,在不同人手上形态不同,她当年在湘君那里是一朵‘永春锦’花,现在就不清楚了。很可能摆在面前我都认不出来。”
魏诚响也说“杀她可以一试,要从她身上拿东西就太难了,别说我们,蝉蜕长老都未必能行。”
奚平便问林炽“林峰主,仙器有自己的属性,不合的仙器放在一起,反而会互相掣肘,是不是?我记得有些仙器一拿出来,周围同等级之物都退避三舍……”
林炽听完皱了皱眉“确实有这一说,但‘相互掣肘’也只是效果稍打折扣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让同级别退避三舍……这么讨人嫌的仙器也挺罕见的。”
奚平“……”
合着当年整个玄隐山猫嫌狗不待见的开窍仙器就那么几件,都让他挑走了。
“我身上的仙器都没什么脾气,”林炽又叹了口气,“唉,就算有,也不配和‘望川’相提并论。”
奚平也没指望过他,林大师的护心莲,跟当年“共此时印”与“缠魂丝”两大贱器都能友好相处,东西跟人一样好欺负。
奚平道“那破法呢?”
林炽和魏诚响异口同声道“破法?”
林炽踟蹰道“这……我不知道,她……她当年没说过望川和破法不合。”
“我有一点想不通,”奚平道,“秋杀这样周密,为何要把破法主人放在这么远的地方,她不怕打起来兼顾不到?这里已经接近陶县边缘了,她应该不差那几个买房钱吧——还有,林峰主,澜沧惠湘君当年是怎么死的?”
林炽脸色当时就变了,像被人一嘴巴抽在了脸上。
奚平怕他现场寻短见,忙找补道“不是,我不是打听她为什么……我的意思是,破法和望川叠加之后太逆天了,秋杀管不了破法,都能利用它送走半个玄门的人。这位惠湘君……呃,前辈,她可是破法和望川的亲主人,逼急了把五座灵山都送走也未尝不可,她是怎么被玄门逮住处决的?”
林炽沉默良久,才把刚才那口气倒上来,中气不足地问道“你是说,破法和望川很有可能王不见王?”
奚平“你见过这两样东西在同一场合出现吗?”
林炽一愣。
奚平“咱们不如也赌一把试试。”
大宛渝州的报时钟响了第五声“铛——”
魏诚响断手上,一只古朴的手镯乍现,没能完全成人形的轻烟倏地被它惊散了。
两样法器彼此避之唯恐不及似的,轻烟慌不择路地飞了出去,瞬间蹿到魏诚响身边,又仿佛是被破法主人身上讨厌的气息惊到了,先是在半空中急刹,又避开她,一头撞在了傻愣在旁边的徐汝成身上。
徐汝成“……”
什么玩意?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能地伸手一抓,发现落到他怀里的是一枚小小的人像,质地像琉璃,透明的石头里却仿佛滚着轻烟。
那人像把看得徐汝成一哆嗦——五官分明同大妖邪秋杀一模一样!
然而不等徐汝成看仔细,他就被转生木树藤卷起来扔了出去,耳边忽然响起“太岁”的声音“这是你主上要的东西,拿着快走!”
陶县里,破法镯落地,陶县外,钟声消散,周楹手里的怀表一下跳到了酉时。
他提起的嘴角还没形成一个微笑,神色突然凝固,猛地抬头看向白令放在一边的通讯仙器。
白令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他那很少动用灵气的主上人影一闪,一把抓起那仙器。
那一刹那,仙器上有一行熟悉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字一闪而过,然而只一个影,没能完全浮起来,就又被什么抹去了。
峡江对岸一阵狂风涌来,几乎吹散了周楹的发髻。
岸边炮兵哗然,徘徊了二十多天的浓雾骤然散开,陶县重现人间!
刚才那是什么?那到底写了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