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点盘桓了足足半天,这才重新组合成字来,“你这小朋友倒是性情中人,看过罪僧的记忆,竟会如此疾愤,可见吾师之道不孤!那件事……的确是恒照之过也,罪僧已追悔了无数光阴!”
雷喜费力地读完这些古篆,不禁问道:“你怎么不能说话?”
那光点重新排布,“因罪,剜眼拔舌面壁,非到地狱,不可言。”
雷喜哆嗦了几下,揉了揉鼻子道:“那个……恒照大师父,我知道你是反省自己的行为,但是,这于事无补啊。依我看,如何恢复慈地尊者一手创建起来的禅源寺圣地,才是您最应去做的事情,除此以外,都是虚妄,不值一谈!”
那些光点四下飘动,像萤火虫一般,良久,它们又再次组合在一起,“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在下雷喜,沧云门阵师陆仲余弟子,拜见前辈!”
“雷喜小朋友不须多礼,听尔一席话,竟至隐隐有破障之念,唉,也不枉罪僧千余年来的苦修静思啊……”
接下来的一问一答,雷喜很快就适应了。这跟人机交互没什么两样,当年雷小官人也是对着屏幕打字飞快的,有时还嘿嘿傻笑!
原来,恒照自与恒空决战之后,由于赑丘隐入虚空界域。阵式性质也发生了偏移,故而恒照原告神智不清的状况更加剧烈。时时便会陷入昏迷或癫狂之中。
那些木行生发之灵气,终日流转。拘役、折磨着恒照的魂魄,使其渐渐黯淡,灵智也慢慢泯灭。
不过,慈地尊者加注的大功德,却仍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东西有改天换地的功效,甚至像恒照落入赑丘之阵阵核中的残魂,都能够不虞时光流逝的危害,被妥善地保护起来。
时间一年年过去。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因其改变,而发生了物性的改变,就跟大成宗那株灵植水仙一样,最终变成了器灵;而恒照的魂魄,则在功德的护持之下,完全融入阵核之中,他即是阵。阵即是他,不分彼此,更难以剥离!
到了千余年前,“恒照”方才清醒过来。他发觉自己的魂魄不在了,又发现自己竟然成了阵灵般的东西,先是哀伤。其后又若有所思。
如果说罚罪,这就是惩罚。这就是天道和师父给予他的惩罚!
赑丘之阵原本已经损毁泰半,除了阴阳错位导致的狂暴灵潮。就是魔域废土,千里流毒,正是他在这千余年的时光里,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加以改造和修复。
虽然他对外属旗门仍然没有掌控之力,但恒照已经能够初步执掌阵核变化及制定粗浅的阵式规则了,就像他能轻易地将雷喜转移到自己面前,就是这种力量的具现。
但他毕竟不是天生启智的阵灵,只是神魂与阵式相融而已,而阵灵天生就能操控阵式的行为,他却需要加以千百遍地摸索、练习,方可得之!
雷喜对于这么个“前辈”要说有好感吧,真谈不上太多的好感,但要说恶感呢,更不至于。此时见他如此凄惨的现状,也不禁悲悯丛生;闻说恒照当初在拼命之前,曾对自己的行为痛定思痛,做出过“剜目拔舌”的举动……雷喜也不禁暗暗揣测,是否这家伙的疯病还没有治愈,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
“前辈,你摄我来此,是否因为赑丘的阵式之故?”
“正是,小友勿怪,罪僧也是无可奈何,在这千载岁月,根本没有多少人来过界域,更遑论进入阵核了!恒空此獠,虽不精于阵道,但极擅阴阳之道,于佛学觉悟上,确属第一。他戮命所化之旗门种种,有偷天换日、颠阴倒阳之效,又将整个赑丘都置于虚空界域之中,闭塞五行,手段已臻极至!罪僧能得天之幸,遇到小友这般人物,果真如先师所言,功德之妙,不可绝述。”
雷喜奇道:“前辈,你说这话是何意,莫非我这区区炼气期修士,也能帮得上忙?”
“小友从入阵之时,罪僧就观察过了,若非精通阵道之人,是绝难寻找出正确路线的。更何况这残损的赑丘,许进不许出,有很多修士便因此故,折转返回而死于非命……”
雷喜点了点头道:“前辈,除了阵式以外,在下还有许多疑问,不知……”
“小友是想问你那失踪的同伴吗?”
“正是!”雷喜陡然紧张了起来。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令他如释重负之余,更增添了一丝复杂的心绪,“他也是个有福之人,在冲杀之时深受阴毒,竟然垂死之际被一头冥魑挤进金泉,结果错有错着,金泉乃阴祟秽物,克制冥魑,不但中和了他身上的毒性,还使之功力飞涨,此时估计仍在闭关呢。”
“措姆……”雷喜怔神地喃喃道,“妈的,果真是名门大宗的天才弟子啊,跟他一比,我惨得就像个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