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事应该挺好办,县令缺政绩,衙门缺税收,多了商户多份税收,但那些衙役仗着官身中饱私囊私下受贿惯了,不给贿赂不给办事。
熊壮山虽然脾气暴躁,并不是一个空有蛮勇的匹夫,他也明白这世道,就认了。谁知赶上他倒霉,那日那个当值衙役看他乡野出身,没人没势力,竟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十两银子的好处费。这也太多了,农家人地多的,收成好的年头也要省吃俭用攥下两年,好多农户手里甚至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的。
熊壮山倒是有,但他不能拿出来,要是都给他,万一唐寿糕点生意过了初期的大火,逐渐没落了,唐寿一个双儿,身体本就娇柔,有个病灾的,他还能上哪搞银子去。那时候唐寿还没弄出刷牙子和牙香。
当时熊壮山也没说不同意,只道家穷没那么些银子,看能不能给少些。那差役是个吃过熊家糕点的,更是知道价格,玉林镇大街小巷都在卖,火成这样,认为十两银子他不可能拿不出来,一定是不愿意给,便硬是卡着不给办手续,还强硬道少一文都不行。
熊壮山只能压着暴躁的脾气,耐着性子说回家凑钱,其实是想过几日,换个人当差在去办,也许能少要些。
那些差役却胆子大着呢,这种私下收贿的事根本不背着同仁,甚至相互之间通了气,定好了价格,无论谁当值,一文铜板都不给少。熊壮山就只能拖着。
后来唐寿刷牙子和牙香狠赚了一笔,熊壮山就认了,打算趁大家还不知道这东西是他家的时候把手续办下来,以免那些贪得无厌的差役知道后,更是加价。
就把银子拿给熊三郎,托他去镇上卖糕点的时候给跑一趟,没想到那些差役脾气大的很,见他这么长时间连个信都没有,竟生气了,银子不要,事也不给办,就这么一直托到现在。
本他打算卖了这批刷牙子牙香后,手里有了钱,宽松了,亲自走一遭,大不了多给些,手续得赶紧办下来,不成想,这时候就出了岔子。
“多少银子?”熊壮山打算息事宁人,屋里还有东京来的商人,不能这个时候给他们抓到把柄,就认罚了。
“什么?”官差倒是楞了下,被熊壮山给吓得竟忘了此行目的。
熊壮山看傻子似得道:“税钱。”
“哦,那个,你家有账本吗?”
“没。”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那个被熊壮山吓到的官差道:“那你就缴税十两,还有你家也不许继续卖东西了。”
“为什么?”熊壮山面无表情道。
这条熊壮山自然不能答应,多少银子他都能拿,但刷牙子牙香不给卖,就是断他财路,再者他的夫郎要是知道了,不知得怎么着急上火,再急病了怎么办。
那官差被他直勾勾瞪着,吓得腿颤,摸到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眼神暗下来。
强硬道:“这是念在你是初犯,不懂律法的份上,十两银子不是缴税而是罚款。你没入商籍,更没经营手续,便是黑店。我不但要罚你缴税,还要没收你家做的刷牙子和牙香,谁知道那东西安全不安全,用了会不会出人命!”
熊壮山双眼微眯,刷牙子、牙香,这些官差是怎么知道的,他上次去,根本没提这两样东西的事。那官差不敢直视熊壮山的目光,一手按在腰间大刀上,似这样才有勇气敢继续和熊壮山说话。
“我要是不同意呢?”熊壮山轻飘飘地说着,语气没有起伏,可听在几个官差耳里就成了挑衅,都把刀给拔了出来。
“别,别,误会都是误会。”里正急得团团转,官差他不敢劝,熊壮山他劝不动,又怕熊壮山这会儿犯浑,真把官差给打了,他们全村都得吃挂落。“熊屠户,熊二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别冲动。自古民不与官斗,咱们没权没势的,能得到什么好,你就是不想你自己,也想想你夫郎。可别连累了他。”
熊壮山眼睛眨眨,唐寿是他的软肋,瞧他终于有反应,不再无动于衷,周河才敢稍松口气。
那官差见他态度软化,就强硬起来,只要有在乎的人就好办,自己光棍无所谓,怕不怕连累家人吧!
那官差顿时趾高气昂也不怕熊壮山了,撅着鼻孔道:“我告诉你,我劝你消停缴了罚款,再把刷牙子和牙香全部交出来,并签字画押以后都不再制作刷牙子和牙香,这事就算完了。否则就让你进去呆呆!”
“进哪里呆呆,怎么回事,二郎,是谁来了?”唐寿见熊壮山出去半天人也没回来,心里慌得厉害,不放心,就出来瞧瞧。没想到听见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
熊壮山转身把官差挡在身后,怕唐寿看着害怕。
“没什么大事,夫郎,收税的过来了,咱家做生意没在衙门备案,缺少手续,要我跟着去一趟,到衙门办了手续补交税收就回来。”
“官差?门外是官差?”唐寿说他怎么心慌成那个样子,果然有事。他可不信熊壮山的话,官差都找上门了,还能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熊壮山却不让唐寿说话,硬是把他推进屋,“真没事,我去去就回,你在家里等我,我叫阿娘陪你。”
“熊屠户,你别磨叽,赶紧把东西交出来。”那官差在身后嚷嚷着。
唐寿紧紧抓着熊壮山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