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正羞恼于眼前这孩子打量她的眼神,心里暗啐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旁的傻柱劈手挑开她的胳膊:“就凭你?也想当我后娘?呸!还婶娘?不知羞!”
“呀”女人这才知道拜错了庙,再想去抓傻柱的胳膊已然是迟了。回望一眼灯火通明的正房,干脆跪坐起身子,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嘴里喃喃自语。
何金银此时正在打量宅院四周,他甚至挨着院墙和门板侧耳静听,外边静悄悄的似乎这般吵闹并没有引起周围邻里的不满和好奇。
“甭看了,没人会来的。”
女人一直在偷眼观瞧着他,出言低声解释道:“南城本就是破落户的聚集地,围城前就散了大半。剩下的不是被抓进了劳工队,就是跟鹌鹑似的龟缩在家里,生怕有哪颗炮弹不长眼没人会来管这种闲事的。”
“警察呢?”
“那帮黑皮狗?还指望他们会巡逻?托外边儿的福,不是被吓跑了,就是换了身打扮在家装良民,哪还有空来这里敲骨吸髓?”
原来此时的北平,早就成了一座“孤岛”、“空城”
傻柱骂完这个“假后娘”,那股子心气儿也就散了。此时正蹲坐在东房的进门阶上,双臂抱腿,埋着头一声不吭。等何金银走过来,他猛地一抬头,鼻涕眼泪混成一沱,哑着嗓子说道:“荣哥儿,我想我娘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安抚好傻柱,何金银这才有空注意正房里的响动。女人也不祈祷了,面带着几分惶恐不安,畏缩着不敢向前,反而下意识的往两人这里挪动。
“小哥儿,要不你去”
何金银蹑足潜踪,摸回到正房廊下。这次虽然也是偷听,可胆子却大了许多,敢扒开门缝往里观瞧了。
只见屋里桌歪椅斜,柜门大开,就跟招了贼似的,却不见明显的打斗痕迹。
何大清此时正盘坐在炕头一角,炕口火烧的正旺,似是刚刚才加过一把柴禾。炕口铁闸门里冒出阵阵火舌来,比桌上的煤油灯还亮,映的整个屋里都红扑扑的。
何金银小心翼翼的摸到窗沿,戳破窗棂纸,食指伸进去挑开窗帘子,正巧能看见何大清的背影。
就见他整个人重心都压在起伏不定的炕板上,一手拍着大腿打板子,一手死死按住炕板,嘴里哼哼着什么,节奏极快。
“霎时一阵肝肠断、腹内疼痛为哪般?”
“是是是是明白了、中了赵大巧机关!”
“回头便把刘升唤、想必奴才丧黄泉!”
“远望南阳高声喊,爹娘欸阴曹地府走一番!”
这唱词听的何金银一阵骨寒,尤其是最末一句,何大清尾音拉的很长,像极了专业叫魂的礼倌儿
蹑手蹑脚的退回来,女人哆嗦着身子,眼含泪花,颤声问道:“小哥儿!里面什么情况?”
当听到何大清把炕火烧的极旺,正压在炕板上拍手唱曲儿。女人好似看到了什么大恐怖一般,怪叫一声,挣扎起来就要往正房里跑,可没两步,又反身去吃力的挪动顶门柱。
傻柱见她这般举动,想起自己爹刚才的吩咐,忍不住看向何金银。
“荣哥儿,放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