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怎么不是呢,我们一辈子只能做一次,寄友兄,怕不是日日新郎……
——啧啧,你若穿成这样去殿试,陛下都不用点了,你直接就做了状元郎。
这些话,听起来绝不友善,颇为阴阳怪气。
海榴往下张望,看到一群白衣公子当中,一个身着红色锦袍,头戴硕大宝珠的书生,满脸涨红,局促不安。
他看起来并不知道为何会被嘲笑。
海榴知道。
京中世家,崇尚素雅之风,无论男女,皆以素淡之色为贵,觉得鲜妍艳色,乃是粗鄙之色,以之为贱。连高门大户的下人,都少用这些颜色。
海榴生在西北,长在西北,在荒芜广漠之中,鲜艳色彩,乃是生之希望。西北人都更爱鲜艳之色。
更何况,石榴花,是母亲留给海榴的唯一念想,因此,海榴不仅叫海榴,从小也是最爱石榴花,最爱石榴花之嫣红瑰色。
她的衣裙,或多或少,都有榴红之色。
却因此,受了京中人的颇多明嘲暗讽。
显见得,桥下的红衣公子,如今也受到了这种颜色歧视。
海榴趴在桥栏上,扬声笑道:“魏五少爷,你抬头看看,我这身衣裳,可做得新娘?”
她的声音,娇娇甜甜,问的也是一派天真。
被她点名的“魏少爷”,却因着听到这声音,还没抬头,就已经浑身一颤,立时缩了脖子。
倒不是海榴这句话多有杀伤力,而是因为,这位少爷,与海榴有些旧日瓜葛。
魏五,乃是安国公家五公子,因是家里的老小,素得长辈宠溺。平日招猫逗狗就不提了,还最贪恋女色。海榴方方回京,就遇到他当街调戏摆摊的商女,不顾脸面,更不顾商女名声和死活,光天化日之下,就要上去又搂又亲,逼得小商女只欲当街撞死。
当然被海榴拦下了。
海榴不仅拦下了小商女寻死,还用马鞭抽打得这位娇贵公子,三月没有出府。
安国公府当然不甘,可是海榴并非寻常小姐,她的父亲海良隆,乃是威武大将军,先帝甚至曾欲封其为大蓟唯一的异姓王,功德战绩,可见一斑。
而且那时,北驳国正在作乱,是仰赖海将军的紧要关头。
因此,海榴回京,虽只是小小将军之女,年才豆蔻,却受到严帝隆重招待,不亚于国之重臣。
海榴知道,严帝看重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父亲。
就像她鞭打安国公五公子,也不止是为了打抱不平,而是为了让京中人都不敢小瞧她,要顾忌她,她才好做个父亲在京中的磐石。
那些时日,海榴飞扬跋扈,在京中“惩恶扬善”了几回,“敲打”了早已选定的几家。
也让京中纨绔们闻风丧胆,素日连京兆尹都不怕的,却压抑了性子,不敢轻易偷鸡摸狗,只怕一不小心,就撞进西北来的“女罗刹”手里。
并且,落下了见海榴就抖的毛病。
“莫不是我声音太小,魏少爷没有听清楚?”
海榴俯身向下望,笑嘻嘻又问,还冲着魏五眨了下眼。
绝色美人,妩媚眨眼,魏五却没有福气欣赏,他已经慌了神,下意识捂了下身后,开始幻觉出了鞭伤之痛。
终于开了口,却是结结巴巴。
“海,海大小姐,您开,开,开……是我们,我们……开玩笑。和寄石兄开……开玩,笑……”
海榴抿唇笑。
她倒也不至于真的去管这种琐事,不过是一时好玩,逗下魏五。
见他怂得像只淋了雨的鸡,转身继续往前。
魏五才松了口气,看到桥上,太子身边的安海公公,狠狠瞪视过来,又吓的浑身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