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收起来了。&rdo;赵洛懿把李蒙扯下来,揉了一把他的头,将一只小瓮打开,勺出一勺梅花,烫了杯,热水化开。梅花苦寒香气从略微泛黄的水中散出,整朵的梅花打着转,宛如从寒风里落下,姿态说不出的清雅。
&ldo;怎么你也弄这玩意儿了。&rdo;李蒙从前在家,跟他那爱好风雅的兄长也学过,只是没耐心,从来不曾自己备过,要掐下花来阴干,以盐腌制入瓮,李蒙就爱捡现成。
&ldo;你不喜欢?&rdo;赵洛懿转过头去。
李蒙笑着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亲在赵洛懿嘴角,之后又怎么也腻歪不够地亲亲赵洛懿发红的侧脸。
&ldo;喜欢。师父,你这人……&rdo;李蒙把凳往前挪,和赵洛懿挨在一起,&ldo;在外头脸皮厚,从来不脸红,在房里怎么就这么不一样。&rdo;
&ldo;我什么时候脸红过。&rdo;赵洛懿安稳如泰山的语气让李蒙愈发想逗逗他,掐着他的脸笑道:&ldo;现在,现在就红得像涂胭脂的小娘子。&rdo;
赵洛懿把头低了低。
李蒙柔软的嘴唇凑上来,和他亲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ldo;梅花哪来的?&rdo;
&ldo;集市买的,在这里这是稀罕物,不便宜。&rdo;赵洛懿说。
&ldo;西戎气候干旱,不容易养活花。&rdo;
&ldo;嗯,腌制好的早梅,二两银子一钱。&rdo;
李蒙嘴唇刚碰到汤水,顿时不敢喝了,赵洛懿往他杯里添蜜,&ldo;这个不要钱,城主夫人款待的。&rdo;
说起城主夫人,李蒙忍不住唏嘘道:&ldo;这个城主对他的夫人也太包容了。&rdo;
从阿汀那里得知,这个城主夫人是东夷人,蔡荣住在这间宅子里是城主知道的,也就罢了,还默许夫人亲自照看蔡荣。
&ldo;谁说的。&rdo;赵洛懿瞥李蒙一眼,&ldo;与气度无关,也许真的不在意。&rdo;
&ldo;真要是不在意,那城主未必喜欢城主夫人。&rdo;那女人美艳绝伦的脸浮现在李蒙脑海中,他忍不住叹了句:&ldo;可怜了,东夷来这里更远,从海上到荒漠,又没有亲人。&rdo;
&ldo;子非鱼。&rdo;
&ldo;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谁知道呢。&rdo;李蒙笑了笑,喝了口梅花茶汤,淡淡清寒香气在舌尖浓郁地化开,又无情散尽。
&ldo;蔡荣这要真的死了,我们得把百兵谱带回去。&rdo;李蒙啧啧作声,未几,忍不住唏嘘了几句:&ldo;真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我没找他报仇,照着陈硕的意思,当年蔡荣是有功之臣,也未必会被斩首,锒铛入狱之后,数不到头的日子可以让他愧悔欠下的人命债。想不到这就要结束了。&rdo;
&ldo;这么一来,陈硕会赖账。&rdo;多年相交,赵洛懿也几次收过陈硕的钱帮他取他人项上人头,包括当初救走李蒙,也是和陈硕的一笔买卖,他深知陈硕为人审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又多疑,狡兔三窟,常常留有后手。
李蒙也有点犯难,毕竟离开时陈硕特意叮嘱过赵洛懿不要贸然动手,以免死无对证。他要的恐怕不止是蔡荣一人下来,蔡荣与他几乎是齐头并进,又是迎皇帝回宫的功臣,他一落马,要牵扯多少人。届时蔡荣成了阶下囚,攀咬哪些人还不是陈硕说了算。比起说话做事总要留个转圜的陈硕,蔡荣不见得能始终灵台清明。
&ldo;就算蔡荣真的死于天花,我们也不可能把尸身带回去,带回去也没用。&rdo;路途遥远,中途蔡荣的尸体就会腐烂,证明不了什么,说不得还要追责。
李蒙站起来走了两步,抿抿嘴,&ldo;让蔡荣写一封告罪的自白书。&rdo;
&ldo;他不会写。&rdo;赵洛懿道,&ldo;中安城还有他的妻妾,蔡荣如果是获罪而终,他的府宅,这些年横征暴敛的财富,都会充公。&rdo;
一个画面跳进李蒙的脑海中,他认同地点点头:&ldo;蔡荣做事不怎么样,但对妻妾还是好的,会亲自为女人挑选胭脂水粉。阿汀说他是城主夫人的姘头,也许是真的。&rdo;
赵洛懿只是点头,叫李蒙过去,一手解李蒙没系好的腰带,手臂环绕他的腰,就像是在搂抱。
李蒙耳背窘得发红,毕竟这么大人了,连腰带自己也不能弄好,连日都是赵洛懿周到伺候,今晨他说要自己来,就弄得不成样。
&ldo;……&rdo;李蒙耳朵被赵洛懿颀长手指拈着把玩,房门未关,脚步声在门外跑来跑去,不知是两个小孩在追逐打闹,还是骧贤也在和他们一起玩闹。
&ldo;抱一会。&rdo;
李蒙一手摸赵洛懿的头,顺着他的耳后,摸到面上,高高的鼻梁,目光一直留意门口,脑中却浮现起赵洛懿的五官轮廓。
&ldo;师父。&rdo;
&ldo;嗯?&rdo;
&ldo;你说我以后该做什么?&rdo;
&ldo;你想做什么,就去做。&rdo;
&ldo;我不知道想做什么。&rdo;李蒙脸上显出一丝茫然,要是蔡荣死了,他还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去。以前想过要入仕,只因为这样才能不借助外力,真正在官场上与之一较长短,现在所做所为也是为了为李家平反。
对了。
&ldo;要为我爹正名。&rdo;
&ldo;不是只有做官才能为你爹正名。&rdo;赵洛懿似乎知道李蒙在想什么。
&ldo;不是吗?&rdo;
&ldo;不是。&rdo;赵洛懿坐起身,抬头摸了摸李蒙光滑的下巴,李蒙年纪尚小,毛发也不旺盛,从来也没憋着,胡子生得很慢,偶尔长出来,也像是一些细绒毛而已,赵洛懿的手指就在那些绒毛上摩挲,&ldo;侠以武犯禁,要是能有一把出鞘嗜血的剑抵在皇帝咽喉上,他不下令也得下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