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语意识到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暧昧和不妥,便赶紧福了一福,问道:“王爷这时过来,可是有事?”
范朝晖站在暗处,看着不远处安解语的一举一动,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似乎哪里站着的并不是真人,而是一抹月光下的影子,随时会脆弱得从他面前消失。
安解语见范朝晖并无答话,便又问了一遍。
范朝晖只好搜索枯肠,没话找话:“嗯,我想问问你,今晚见的那几家人,你觉得如何?”
安解语松了一口气,又抿嘴笑。——原来王爷也等不及了。
就高高兴兴地给王爷讲起今晚上见到那几个姑娘,又将王姑娘狠狠地夸奖了一番,顺便还提了一下周姑娘,赞了她姿容美艳,有小程姨娘的风格。
范朝晖从黑暗中走出来,静静地看着她。一片乌云正好飘过,挡住了略微有些发黄的月光,屋里一时更加暗沉。
安解语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便住了口,后退一步,紧紧靠在了身后的窗棂上。
范朝晖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静静地问道:“你不介意我纳了她们?”
安解语莫名其妙:“这是王爷的家事。我为何要介意?”说着,安解语又想起了那块王小姐绣的帕子,便赶紧举起来,递到王爷面前,道:“这是王小姐绣的帕子,绣功十分精湛。王小姐生得一等一的容貌,家世又好,还会做针线,就算是给人做正室也是做得的。王爷还是不要再挑剔了。”
“我什么时候挑剔过?”范朝晖的声音低沉,压抑,又带着几分懊恼。最后一个字,却似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痛苦,愤懑,和忍无可忍、从头再忍的无奈。
安解语有些心虚,仍是举着帕子,怯生生道:“王爷看看这个帕子。——实在是难得的珍品。”
范朝晖酒意上涌,有些不能自持,便将那帕子一把抓过来,在手里碾为齑粉,又松开了手。
安解语便只看见一块好好的帕子,霎时间灰飞烟灭,心下大急。眼下她被范朝晖高壮的身躯逼近,无处可退,只能紧紧地将身体贴在窗子上,全身颤抖地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范朝晖赶忙伸出手去,托住了安解语的胳膊,稳住了她。又顺手关上安解语背后的窗户。
安解语立即甩了甩胳膊,王爷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安解语的心直往下沉,只颤声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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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庙堂第一百四十五章坚守
第一百四十五章坚守
范朝晖脑子里昏昏沉沉地,不知怎地就到了安解语身边。这时猛听见安解语带着哭腔的问话,心里一惊,顺着安解语的眼睛看过去,只见自己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由忙不迭地放开。
安解语乍一脱离范朝晖的掌控,便立刻调转身子,向大门那边退去。
范朝晖默默转身,立到先前安解语靠窗站着的地方,眼望着安解语如同躲避瘟疫一样远着自己,心如刀绞。
安解语退到大屋中央,眼见范朝晖没有追过来,稍微舒了一口气,又苦笑起来:逃避了这么久,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将脑袋藏到沙堆里做鸵鸟也这么久,却还是逃不过这一天。
前世的她,不过是个普通小白领。曾经人生里最大的挫折,也就是办公室里有人升职快过她。到发现她自己的丈夫出轨,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她还来不及痛苦,就被一场车祸带到这个异世。在此异世里,她也一直顺风顺水,趋利避害的小市民习性更是表露无遗。
想来她真是自私透顶:在四爷死后,就奢望能够一直在王爷的庇护下,带着则哥儿,在这个家里有尊严地活下去。所以故意选择了对种种不妥视而不见,又为种种特权找了各式各样的借口和理由。——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真是不愿意有这样一天,和王爷狭路相逢,撕开彼此之间温情脉脉的面纱,直面面纱下,或许是一场误会,或许是难堪丑陋的真相。虽然这些都是这个身体原主的遗留,可她既然将原主的人生截了过去,就不能只享受原主带来的好处和方便,拒绝原主留下的麻烦和痛苦。资产和负债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不能享受了权利,而不履行义务。
想到此,安解语便站直了身子,凝目望着王爷,脸上有一股决绝之气。
“王爷,你到底想怎样?”安解语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范朝晖有些恍惚,喃喃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仍然不愿意……”
安解语平静地答道:“没有为什么。做妻子的忠于自己的丈夫,做丈夫的忠于自己妻子,难道还需要理由?——王爷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不会明白的。”
“可他已经不在了……”
“他还活着”安解语说得斩钉截铁。
范朝晖更是一惊,下意识重复道:“他还活着?”
安解语点头,单手抚上自己胸前戴的小玉佛,“他活在这里,活在我的心里。——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他就永远不会离去,永远活在我身边”
范朝晖心头如被大石猛砸,全身真气激荡,难以自抑。——原来放开一次手,就是覆水难收。无论怎么做,无论如何用力,她已转身离去,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