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晖之前见到这个低垂着头的女子右手上戴的赤金戒指,心里已经狂跳起来。待听到童老爷给他介绍说,这女子名叫周氏语娘,范朝晖已经难以控制自己,便大步走下座位,要证实一下自己的心中所想。
只见那妇人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温婉又疏离的微笑,看见范朝晖的样子,似乎不认识他一样。
范朝晖的双手低垂,笼在袖筒里,紧握成拳,才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同先前一样,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从她身旁经过,看向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嬷嬷打扮的人。
童老爷也忙介绍道:“这是周氏姐妹的乳娘惠大娘。”
惠大娘有些不甘,也有些好奇地运足了功力,往范朝晖眼睛里看进去。
范朝晖的功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惠大娘的移魂大法还没有施展开,已经被范朝晖的凝目一眼看得头疼欲裂,便马上收了功法,低下头,冲范朝晖屈膝行了礼。
范朝晖见这老妇人眼神奇怪,心下凛然,便冲她也点点头,大步走出了正屋。
童老爷一阵小跑追了上去,领着范朝晖去了新盖的宴会大厅。
大厅上,自然都摆好了几样菜蔬酒水,各位乡绅善老也都等在那里。
范朝晖跟人寒暄几句,便入了座。
童老爷命管家赶快开席,又
叫了歌女舞女过来吹拉弹唱。
范朝晖坐在上首,滴酒不沾,一个菜也未吃,只略坐了一坐,便起身告辞了。
童老爷无法。两人地位悬殊太大,人家愿意过来坐一坐,已经是给了他脸面,他当然无法要求对方尽席而终了。只好赶紧跟着送了出去。
等到了大门口,范朝晖要上马的时候,突然回身对童老爷轻身问了一句:“那周氏妩娘,可有人家没有?”
童老爷大喜,心里不由对谢家的主子更加敬畏。——上阳王这样不近女色的人物,也对他们谢家送来的女人动了心。忙恭恭敬敬地答道:“没有。妩娘正是待嫁的年纪,只是家贫,没有一幅好嫁妆,做不了亲。”
范朝晖脸上挂着微笑,道:“难为你了。我让王府的大管事过来,跟你商议一下。”
童老爷笑道:“其实不用麻烦。王爷要看得上妩娘,是她的福气。就让她们跟着王爷回去就是了。”
范朝晖心下揣度,一定是江南出了事,不然安儿不会流落到这里。又极力压制住心底的异样感觉,对童老爷拱手道:“告辞。”说完便骑着快马,扬鞭而去。
回到上阳王府,范朝晖急忙将范忠叫到了风存阁的顶楼大屋里,劈头就道:“当私自放走了王妃,如今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范朝晖自江南回来之后,虽然知道安解语未死,但是并未大肆张扬,连范忠都不晓得,范朝晖已经知道了真相。
范忠如今听范朝晖劈头盖脸,不问一声就直接说他放了王妃,肯定是知道详情了,也不敢声辩,给范朝晖跪下,磕了头,道:“请王爷责罚。”
范朝晖又好气又好笑,过来轻轻踢了他一脚,道:“起来吧。你把这事给我办好了,我就让你去江南,找你的原主子去。”
范忠听王爷这话说得奇怪,正自愣神,突然想到一事,瞠目结舌地问道:“王爷是说……四爷……?”
范朝晖背着手走到顶楼大屋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大海,沉声道:“江南可能出了问题。你先把这事给我处理好了,再想法去江南……”说着,范朝晖把他叫到身边,轻声叮嘱了几句。
范忠听着全身不断颤抖,激动不已。
“你给我收着点儿。要让他们看出不妥,说不定……他们都有危险。”范朝晖斜睨了范忠一眼。
范忠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对范朝晖行礼退下。
……
童家庄的梧桐院里,妩娘正一脸气愤地站在安子屋里,对她痛斥道:“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寡妇——都死了男人了,还对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乱抛媚眼你这样想男人,就该把你卖到窑子里面去……”污言秽语,绵绵不绝。
安子一直以为自己占的这
具身体,是面前这个女人的姐姐,所以一直对这个便宜妹妹礼让三分。现在听她骂得越来越难听,爆脾气上来,挥手就给了她一耳光,道:“哪里来的你这种傻蛋?——把自己的亲姐姐卖到窑子里,你又有什么好名声?你还没嫁人呢,是不是不想嫁出去了?”
妩娘捂着半边脸哭道:“我没有你这样跟妹妹抢男人的姐姐”
安子皱眉道:“再胡说,我又要打了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谁跟你抢男人?谁是你男人?别一幅见了男人就要往上扑的饥渴样儿。你刚才的话,我原样奉还”又拉开门,沉着脸对哭哭啼啼的妩娘道:“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妩娘一溜烟地跑到自己屋里,一头扎在床上哭起来,只叹自己命苦,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不省事的姐姐。
清源在外面听见妩娘跑到语娘屋里争闹,忙过来打圆场。看见语娘干净利落地把妩娘赶跑了,清源进来拍着手道:“语娘姐姐真是个爽利人”
安子对清源这个小丫鬟的印象不错,拉了她过来坐下,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那个妩娘,真的是我妹妹?——我怎么觉得除了样子长得有些像,别的地方,一点都不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