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手中那只精小剔透的白玉葫芦,只一眼,鸾歌便断定这非是一般凡俗之物。
玉色光泽且不说,单就那浑然天成的玉葫芦之内,一直栩栩如生的静卧小虎,便足够让人啧啧称奇。
放眼天下,莫说晋国,只怕整个中州,也找不出与之可比的器物来。
就算是舒阳搜集各方珍奇器物的齐物阁之内,也没有这样的稀罕物。
再一想先前华宸所说过的那些话,显然这白玉葫芦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赵亦想要欺负她一无所知,好将她扯入什么事情当中,她却偏不上当。
所以这才故意装作不识货,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拒绝接受这样的谢礼。
赵亦见她不相信,以为她瞧不上自己手中这东西,登时不服气了,走到鸾歌跟前,将那葫芦在她面前晃了晃道:
“小爷是什么人?犯得着用不值钱的东西来骗你?没得掉自己的身价!你可瞧好了,这白玉葫芦可是当年太祖皇帝亲赐安国侯府的玉虎芦,乃是由当时晋国玉匠鼻祖瑗璞先生亲手所制,世间仅存此一件!原本是太祖皇帝最珍爱的器物,当年我赵氏先祖因救驾有功,得太祖亲赐这玉虎芦,自此随着侯位带带相传。你且说,这葫芦值钱不值钱?!”
“荒唐!”
不等鸾歌出言,华宸登时拍桌而起。
见过疯魔的,却没见过如赵亦这般浑地不知天高地厚的!
当年因着一命之恩,赵氏成为晋国唯一的外姓公侯。再加上其对皇室忠心耿耿,得太祖皇帝亲赐后代可继袭爵位。与之相伴的凭证,便是这玉虎芦。
虽不若侯位印玺的公证之章,但却无异于安国侯府身份地位的象征,从来都是赵家传家宝一样的物事。
当年安国侯赵铭一名爱妾因为好奇,在赵铭睡觉时将他放在枕边的玉虎芦拿在手中把玩,当场便被赵铭勒令乱棍打死。有谏官谈何赵铭暴虐,视人命如草芥,然而晋帝听闻之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只问了那谏官一句:
“若有人觊觎朕之玉玺,以把玩为名私动,卿家也认为可以饶恕?”
此话一出,再没人敢提此事,安国侯府玉虎芦的分量,也就此广为人知。
可是如今,赵亦这小子却拿着这东西要赠与鸾歌!
莫说是他赵亦主动,只怕传出去,在旁人眼中,鸾歌便是那赵铭爱妾一样的下场!
赵亦这根本不是想要谢鸾歌,分明是想要陷她于不仁不义之地!
所以当华宸甫一听这话,便再也按捺不住。
“这怎么就荒唐了?宸表兄你这话说的恁是奇怪,先时我也与你讲过了,我想求娶鸾歌姑娘做我的夫人……”
“噗……”
赵亦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到有水被喷出的声音。
在众人的注目下,鸾歌连忙接过宜碧递来的帕子,将自己的嘴巴擦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有些回不过神来似的道:
“那个,小侯爷,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一听鸾歌和自己搭了话,赵亦登时欢喜起来,语气明显欢快不少:
“我说,我想求娶鸾歌姑娘做我的夫人……”
“小侯爷你在逗我吗?鸾歌若是之前有什么冒犯之处,您尽管指出来,鸾歌定然给您赔罪,可是这样诋毁戏弄鸾歌,就有些忒不厚道了。”
“我为什么要逗你?小爷我喜欢你的性子,想要跟你过日子这怎么不对了?爱很痴嗔人之常情,又不是什么苟且之事,哪里又算是诋毁你?况且这玉虎芦乃是我赵家的传家之宝,随着侯位代代传承,如今我以它为聘求娶与你,也算是名正言顺,不管是分量还是礼数,都没有缺失,怎得就又不厚道了?”
听着赵亦这般愤然地侃侃而谈,鸾歌乍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如今一介民女,受到堂堂小侯爷这样的荣宠,自当感激涕零烧香拜佛不是?
可是那也只是乍一听。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根本不喜欢赵亦这个熊孩子,而赵亦对她,她也看不出到底哪里喜欢了。
所以这样状似情深似海的剖白,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若是当真了,只怕才是傻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