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花瓶,出了房门,将花瓶放在院子里那只石雕灯座下。仰头看天,天上飘荡着细细的雪。灯光柔媚。我伸出手,望着那雪花轻轻飘落在掌心。沁凉沁凉。芭蕉树下的窗透出明黄的光。他就在那里,一院之隔。我却觉得像隔了一天涯。他的影子被投在窗上,像在争辩着什么。听不清楚争辩的内容,似乎是激烈的争吵。他和他的父母,竟然如此,却是为了什么?
我苦笑着,陈家的事,与我何干?
“你怎么把花瓶挪外面去了?”厉尘扬一身雪白站在门口。
这家伙本来就肌白若雪,再穿一身白色真丝睡衣,更是白得吓人,白无常一般。手臂上那道鲜红的伤口甚是吓人。
“你手上的伤不处理一下?”我问,拍拍手,推开他进了房间。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我问你,干嘛把花瓶搬外面去?”他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
“我是怕你晚上被那些花粉要了小命!”我冷冷地道。
“哎哟喂,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厉尘扬笑着走了进来,伸着懒腰。蜂腰猿背,线条流畅,腹肌分明。
难不成想色诱我?我别过脸去,没脸看。
那人蹲在行李箱前,翻了两翻,掏出两瓶药来。
“倒杯水给我。”厉尘扬坐在沙发上,拧开药瓶,将药丸倒在手心里。
我将水杯递给他,看着他将手掌心圆圆滚滚的白色小药丸倒入口中。吃药跟吃饭一样爽利。
“阁下有隐疾啊?吃药倒吃得爽快。”我抿着嘴,嘲笑不已。
“你别瞎造谣。”厉尘扬白了我一眼,他吃完药,喝了一大口水,将药瓶放在床头柜上。“Jayson给你开的药,你吃了没?”
他竟然关心起我来。
“没有。”我坐在床边,倦倦地盯着他。
今晚,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吗?
厉尘扬走到行李箱边,摸出一本书来。一屁股挪上床坐在我身边,盘腿坐在床头,摊开脚上的书。这家伙好没风度!
我扔了一个好大的白眼给他,挪步走到窗前,一眼望见那石雕灯座上的梅花,已被寒雪染作白色,美不胜收。对面窗户里的灯依然亮着,只是寂静无声。
我哀哀地遥望着那灯光,心里化不开的愁怨,和着那细雪,洒洒而落。
“看什么呢?还不睡么?”那家伙收起书,扔在沙发上,“你不睡,我可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哎!”
我略一转身,一眼瞄见那家伙已躺进雪白的被中。心中叹息,定定地站在窗前,看着那细雪纷扬,看着那灯光昏黄。手脚冰凉。
厉尘扬呼吸清淡,那死人竟然真的睡了过去,一个人占据一张阔大的床,四脚仰叉,头枕在臂弯里,死猪一样地睡着了。
灯灭了,对面一片昏暗。
我放下窗帘,从沙发上拾起厉尘扬扔下的书,王尔德的《道连格雷的画像》。长夜漫漫,有书为伴,也罢!
虽是雪夜,好在房间里暖气还算充足,也不觉得有多冷。身上披着那狐毛披肩,脚上搭着大衣,歪在沙发上,伴着孤灯,读书到半夜。
“万宁,你要开心点啊!”厉尘扬喃喃道,依然梦中。
如雪灯光照着他如雪的脸,那少爷叹着气,说着梦话,一脚将被子踢开。
这家伙!!
我放下书,起身,帮他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