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黑暗如同有生命力一般,悄无声息地吞噬着手中的火光。
是了,他们并非不喜欢孩子,不欢迎新生命的到来‐‐只是不欢迎女婴的到来。
女儿的存在,如同真爱来临之前的试错,精品出产之前的本成品。
有儿子是最好的。女儿也不错。
也、不、错。
女儿乖巧懂事,好养活,家里的负担没有那么重,女儿孝顺,不像我家的儿子可调皮了……
这些安慰性质般的理由,带着胜利者居高而下的恶意怜悯,刻意施舍给那些垂头丧气的失败者,使得落败者的心情别那么沮丧。最主要的是,还是无声炫耀着:
我有了继承自己姓氏的儿子,我的家族会绵延下去,而你这个可怜虫一无所有!
真是恶臭啊。
真是肮脏啊,这个厌女的世界。
她在案发现场乱走,跌跌撞撞的,有好几次差点被横躺的钢丝、斜刺而出的锈铁、破碎的瓦砾所绊倒。
刁书真无意间碰到了打火机前被烧得通红的铁皮。她一哆嗦,本能地将打火机扔了出去,黑暗争先恐后地朝她涌来。
可是人心的黑暗之处,难道不比这夜色更可怖么?
刁书真慢慢站定在赵国华尸体所在的位置,呼吸微微停滞。那种不属于自己的兴奋之感又出现了‐‐精妙,死亡是凶手表达的舞台,她撰写台词,饰演角色,将这幕剧推向了高潮,给了个呼应开头的绝妙结尾。
曾经,赵国华用他令人作呕的凶器,玷污了那些花季少女,令她们落泪,令她们窒息。她们是他发泄yw的道具,是一次性消耗的玩偶。
如今,赵国华的凶器泡在福尔马林里,留在c局的物证室里。它估计不会想到,自己最后一次杀人,是阻塞了自己主人的气道。
刁书真低低地笑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这样的笑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似乎能触碰到凶手,触碰到那张快意扭曲的脸颊,握着刀子的冰冷手腕,那双燃烧仇恨烈火之后,灰烬般的眼睛。
让我和你,再近一点吧。
让我们对这个世界一致的绝望,将我们紧紧相连。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将刁书真从幻梦中惊醒,远远似乎有个浓墨一般的影子在向这边移动。
刁书真屏住呼吸,胸腔里的心跳声宛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在无边的寂静里格外喧嚣。
是谁,难道真的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