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还在继续:“你说,她会有工作吗,就算有,她是不是在负担工作的时候还要做家务带孩子……可她会反抗吗,你要知道,忍着忍着人就麻木了,就习惯了。”
孟菱说起这些,语气是平静的,没有惋惜,没有同情,也没有怒其不争。
她说:“只有梦才是甜的,是娇的,是轻盈的;生活是苦的,是浊的,是沉重的。”
陈遂听罢,张张嘴,只觉喉咙有些哽痛,开口时声音都哑了几分:“那天听你对张涓说‘被他们扒皮抽血,还不如死了’,我很惊讶。”
“因为我熟悉你的性格,你不是一个浓墨重彩的人,但这句话太过尖锐凌厉。但就是因为这句话尖锐,我才能更直接的感受到你的心情。你太不甘心了,不甘心张涓的人生就这么毁了,所以才想她能勇敢反抗。”
从来到水坝上,孟菱一直都是平和的,哪怕刚才宣泄似的吐露这么多的心里话,她的语气也都是很淡很淡的。
可听到陈遂的话,她控制不住,眼眶起雾。
“而我佩服你的是,你想帮张涓,并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不帮她做决定,你是把话说尽,然后让她自己决定。因为你知道,如果不是她自己想站起来,早晚是要再次跌倒的。”
他没有觉得她有所保留是不真诚的。
相反,他看得到她的大局观。
孟菱忍不住吸吸鼻子,被理解真是让人好想哭。
陈遂又说:“我终于明白,当初你选择和我在一起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如她所说,她是在现实环境里浸泡着长大的,面对他的追求,应该会觉得不切实际吧。可即便知道未来有可能面对他的变心,抛弃,乃至其他的一地鸡毛,她还是爱了,并且一爱就是毫不保留。
陈遂深深羞愧。
爱是最强的盾,也是最利的矛。
他本该当她的盾,却成为了对准她的矛。
“孟菱。”
他喊她的大名:“我想到一句歌词——我会与你抱拥,雨再降,也当吹吹风。”
陈奕迅的《致明日的舞》。
他说:“不说什么肉麻的话了,你记住这一句就行。”
风轻轻吹着,暑气之中夹杂凉意。
霞光万丈,仿佛只为衬这一秒钟爱意倾泻的辉煌。
这样的时刻,人生并不常有。
孟菱不敢看他,怕对视一眼就会失去理智,而这个时候做什么决定,都难说不是被情绪怂恿。
她轻轻摆弄手上的狗尾巴草:“那就看风景吧。”
人生还有风景可看,也挺好的。
后来他们一直到天际最后一抹亮光消失,才往家的方向回。
从水坝上走下来,跑到田埂上,狗子又开始撒欢,陈遂在后头追,说你跑慢点。
孟菱不急不慌走在最后,看着他们嬉戏。
一席田埂快走完,手机响了,又是张涓。
她隐隐激动:“孟菱,我想好了,我不要做那只屏风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