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忍不住想笑,没有人知道心底的伤什么时候会好,也没有人知道,心底的伤,究竟还能不能好。
就像流光,胸前的烙印早己成长为一朵漂亮的蔷薇,可是心底,恐怕还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一条被卷成团的软巾忽然递到了眼前。
蔷薇努力睁开眼睛,瞟了一眼流光,淡声问道:“做什么?”
“咬住。”流光的声音淡淡的:“我怕你会受不了。”
“都己经刺了这么久,我还有什么受不了?”蔷薇抬眼瞪视流光,唇角冷笑:“靖王还有什么要我还的,就一次都拿来好了,今日之后,我再也不欠靖王!”
连那个伤痕都还了,又还能欠他什么?
流光望着蔷薇,忽然伸手掐开她的下颌,将软巾塞入她的口中,又再放手。
蔷薇纵然不愿,然而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又被布巾塞了满口,只能用力的瞪着流光。
流光并不看蔷薇,只是转身回到桌前。
桌上还剩下最后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白色的瓷瓶。
就是厉玄刚才拿给的那个白色瓷瓶。
流光看着那个瓷瓶,一动不动。
他深藏在袖中的手,却情不自禁的五指紧紧捏合。
终于,他猛的伸出手去,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用力将那个瓷瓶握住手中。
他握的如此用力,仿佛要把那个瓷瓶捏碎一般。
然而最终,他也只是握着,握的再紧,也没有伤到那个瓷瓶一分一毫。
他豁然转身走回床边,拔开瓶盖,连一丝犹豫的时间也不给自己,将瓷瓶猛的倾倒在自己刚刚完成的画作之上。
“唔……”蔷薇的身体猛的僵直,隔着布巾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她的眼睛几乎要睁裂,即使穴道受制,可那疼痛似乎己强烈到连这样都无法压制,让她的身体猛烈而细微的颤动挣扎。
疼,从来没有过这么疼。
那样的痛意仿佛是无数根随着血液游走的针,血液到哪里,就痛到哪里。
疼痛由左肩背的伤口发源,兵分几路向着身全身上下蔓延。
伤口疼,头疼,四肢疼,脏腑疼,就连眼睛,耳朵,毛孔深处,都在死命的叫喊着疼痛。
像被竹签钉入指甲缝,被铁钉砸入头骨,被刀剑刺穿胸膛,被细针插入皮肉。
那么疼,怎么会有那么疼。
疼到她恨不得就此死掉,也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
塞入口中的布巾被死死的咬住,几乎要被牙齿咬穿。
身体里像是攒射着无数的针,它们没有方向,没有目的,胡乱的冲撞着,游走着,在皮肤底下喧嚣咆哮,仿佛只要一找到出口,就会从她的体内一涌而出,将她彻底的撕裂。
疼……
疼到连晕过去,都做不到……
身体一轻,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蔷薇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可以动了,可是她却没有了要动的念头,有人紧紧的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裸露的肩上,轻轻的颤动。
她听到那个人在对她说话:“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面色煞白,冷汗透湿,可是蔷薇却忽然觉得想笑。
流光,你怎么忍心……
我们,还能有多疼……
然而这样的意识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就飞快的消散无踪。
这样可怕的疼痛,连思维都被夺走,不留一丝空间的占据。
像是一叶在无边大海,狂风骇浪中苦苦挣扎的小舟,蔷薇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放眼过去,能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