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高阳来了,却未踏足她的内室,只看了一会儿公主,便又走了。倒是中书省时不时会有一些不好抉择的事来请太后示下的。
武媚娘低头沉思。殿下显然是在避着她。
高阳依旧忙碌着前面的事,她还要与晋阳和新城解释。
这事,是她不厚道,跟她们说起来的时候,高阳也没躲避:“他要废后,太后不好,我亦不好,为自保,只好先下手为强。”
上皇实在不像个皇帝,新城道:“他本也不管事,做上皇正适合。”说得挺刻薄,她与太后交好,正是这场兵谏的得利者,而且她跟上皇也不亲近。
只有晋阳很不高兴,事已至此,也无法了,她只能尽可能多地为上皇争取好处,衣食不可缺,礼仪不可废,不能让上皇受辱。
高阳都答应了。
她要进宫去看望上皇,高阳也带她去。
上皇在养伤,这伤养到什么时候能好,得看朝堂什么时候能肃清。见晋阳,他便痛哭流涕,晋阳看着也很不好过,恨铁不成刚,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
“我实未想到竟落得这番境地,十七娘看似忠心,实则藏奸已久,先帝还道若有人有不臣之心,问策十七娘。”问什么啊,有不臣之心的就是她!阿爹你和我一样被她骗了!上皇抹抹泪,身上还带着伤,可怜得很。
晋阳扶额:“好好说话,别哭了。”
擦干眼泪,上皇道:“她们要如何待我?”想到自己已从天子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不禁又是悲从中来。
终于问到正题了,晋阳道:“过几个月,想必朝中就无你使唤得动的大臣了。”她不问朝事,不代表看不明白,十七娘这几日忙的,不就是防止上皇复辟与京师稳定之事么?她同情地看着上皇,温声说道:“你只当自己还是皇帝,从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这样也痛快一点。”
上皇沉默,这个主意听起来怎么那么好呢,可是!士可杀,不可辱啊!他垂头丧气,晋阳劝了他几句,再观四周摆设用具,见他并未受到苛待就出来了。
不然,还能如何呢?现在的皇帝是她亲侄子,仍旧姓李。
高阳立在外面等她,晋阳还在生气,不想理她,饶过她就走。高阳无奈,且很心虚,只好跟在她的身后。
“兕子,你等一等我。”高阳在身后道。
晋阳头也不回,自向前走。高阳见方向不对,快步向前,与她并肩,问:“要去何处?”
晋阳嘲笑一般地瞥了她一眼,道:“立政殿。”
“去那里做什么?”高阳神色一僵,皱了下眉。
身边有一群宫人经过,见她二人,避到一旁让行。皇帝换了一个,宫中却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诸宫人仍旧是各司其职。晋阳目视前方,一面走,一面冷冰冰地回答:“二十娘在那里。”太后生长公主,还未贺过,长公主洗三,也未到场,现算安定下来了,怎好再不见?新城是代表宗室与命妇来探路的,问一问何时能进贺。
估计近期都哄不好兕子了。高阳却并不烦恼,亦不生气,温温和和地同她说话:“你等她一起出宫?”
“不干你事。”
高阳叹了口气,牵她手道:“不要生气,气坏的是自己的身子,多不合算?”
这座宫殿是她们长大的地方,立政殿在甘露殿之后,是她们小时常会途径之处,这时高阳忽然牵住她的手,晋阳愣了愣,看看四周,这一条熟悉的青石板路,就如同回到小时候一般,高阳的手也如那时一般温暖,她本要挣脱,这时却犹豫了,只能板着面孔道:“不想我生气,就别做让我生气的事!”哪怕事前你说一声也好啊。
高阳理亏,摇摇她的手,不住地劝她:“是啊,是我不好,往后都不瞒你了,也不做让你生气的事了,这样可好?”
好什么,事情都发生了再说往后又有什么意思!晋阳冷着脸,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