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桶匆匆搬来后,杜世嘏将尚疆手腕浸入手中。纱布被水慢慢浸透,冰凉的感觉让尚疆悠悠醒转。
管如轻轻取下纱布。只见尚疆手腕大片通红,夹杂水泡,已血肉模糊。王叔和匆匆赶来,立刻配了药命人去煎煮,复又取来防烫药膏给尚疆涂抹。
尚疆脸色煞白,嗓子立时哑了,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洛南跑来关怀:“尚兄,没事吧?”
此时尚疆只剩笑的力气,轻轻摇了摇头。
管太守埋怨管如:“早跟你们说煎药这种小事让杂役干就行,你偏说每一剂药都要检查过且千万别弄错。这么多药罐,我真担心出事,你看泼在尚疆手上了吧?”
管如看着尚疆伤痕累累的手腕,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这个‘尚白发’她不喜欢,上次她与洛南大打出手,而他竟袖手旁观,此事让她对他嗤之以鼻,好感全无。但这次到底他的手烫成这样,终归是她的原因,更何况他的手腕本来就有伤!她自觉欠尚疆一个人情。
“对不起。”管如小声如蚊鸣,“害你受伤了,都是我的错。”
只一会儿功夫,尚疆腕上小水泡越长越大。杜世嘏取出金针小心将水泡刺穿,方才上药。
尚疆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管如瞧见,取出袖帕轻轻擦拭他额上的汗珠。
“对不起。”她的声音更小了。
尚疆手腕上伤囗刺痛,加之嗓子哑了,便没有理会管如,心里却想:对不起,对不起管用吗?
杜世嘏见管如声如蚊呐,眼含泪光,而尚疆却没有反应,回头劝管如:“你也不是故意的,幸好处理及时,不必担心,他会好的。”
尚疆听到此话,知道杜世嘏有异性没人性,翻了个白眼。管如没看到他的动作,杜世嘏却瞧见了,手下劲道加重了一分。
尚疆吃痛,喉咙又哑,想叫又叫不出来。想想杜世嘏黑心如厮,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端着笑脸巴巴朝管如送过去。
尚疆喝完药,管如不放心,执意要把他接去青囊阁养伤。
尚疆摇头拒绝。
“那就去府衙吧。”管太守提议。
目前,太医令王叔和、小侯爷杜世嘏都在府衙暂住,也不差尚疆一个。管林觉得府衙物资充足,也好照应。
尚疆本想拒绝,但转念想想,刚才出门之前,他仔细检查过洛南家中方寸之地,确定无秘密,再回去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去府衙也是个办法,走一步算一步?手腕处十分疼痛,思路也不太清晰,且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众人都觉得尚疆去府衙养伤稳妥,管如便命辎车将尚疆送去府衙,安排在第三进的西厢房住下。
其实尚疆身上还有两颗治伤药与一颗治时疫药,但他觉得手腕之伤无大碍,又有名医在侧,不吃药无妨。此药如此珍贵,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处,又怎能轻易浪费?再说了,今天他的手腕烫伤成这样,明早一下子突然好了,不是惹得众人怀疑吗?算了,总会好的,还是自己多受着点儿吧。
可是,唉,疼!尚疆咬牙忍住。今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