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慧的手有点冷,身体分文不动,脸容秀丽,一如童话中的睡公主。
余芒原本以为一见面便可欣赏到文思慧的美目盼兮,巧笑情兮,谁知思慧已经成为植物人。
余芒忍无可忍,悲不可抑,哭出声来。
看护连忙过来,低声劝慰。
文太大的面孔向着墙角,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表情。
过半晌,余芒自觉已经哭肿了脸,才尽量控制住情绪,但不知恁地,眼泪完全不听使唤,滔滔不绝自眼眶挤出来,余芒长了这么大,要到这一天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做悲从中来。
她颤抖的手伸过去轻轻抚摸思慧的鬓脚,醒醒,思慧,醒醒。
思慧当然动都没有动。
啊,世上一切喜怒哀乐嗔贪痴恨妒都与她没有关系了,伊人悠然无知地躺着长睡,她的心是否有喜乐有平安?
这个时候,另外有人推门进来。
余芒抬起泪眼,看到于世保。
世保见她在,也是一怔,双目陡然发红,鼻子一酸,他不想在人前失态,急急退出房去。
文太太低声叹息,“你去安慰他几句。”
余芒还不肯放下思慧的手。
“去,哭瞎了也没有用。”
余芒轻轻吻一下思慧的手,放下它。
就在这个时候,余芒听到银铃似一声笑,她猛地抬头,谁?
然后颓然低下头,此地只有伤心人,恐怕笑声只是她耳鸣。
于世保站在会客室,呆视长窗外的风景,余芒向他走去,两人不约而同拥抱对方,希望借助对方的力量,振作起来。
余芒把脸伏在他胸膛上。
“不要伤心,不要伤心。”世保语气悲哀,一点说眼力都没有。
余芒抬起头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靠仪器维生已有半年,医生说毫无希望。”
“由什么引起?”
世保一时无法交代。
他把余芒拉到一角坐下,把她的两只手按在双颊上,过一会儿,才苦涩地说:“我每天都来看她。”
余芒心如刀割。
“这是对我的惩罚,思慧在生时我并无好好待她。”
“慢着,”余芒说,“医学上来说,思慧仍然生存。”
“但是她不会睁眼,不能移动,不再说话。”
“但仍然生存。”
“医生说她可能睡上三十年。”
余芒难过得一阵晕眩。
过一会儿她说:“世保,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思慧有知,必不想我们成日哀悼。”
“这也是我的想法,可是你别在许仲开面前提起,他会要我们的狗命。”
余芒温和地说:“你误会仲开了。”
“你同思慧老是帮着他。”
他俩不知这时仲开已经站在后面,把两人的话全部听在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