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最近和付荣华一起在研究锁的构造,成果就快出来了。”他冲艺婷腼腆地笑笑,并不怀好意地摸了摸挂在后门上的那把大黑锁。
“付荣华也搞这些?我还以为他只是爱写诗和画画呢。”我记得在传阅他的诗稿时见过在稿纸空白处随手画的曹操、张飞,都是粗线条勾勒的轮廓,很神似,不是细腻的画风,猜测他应该是个画友。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莫凌波嘚瑟地歪嘴笑着说,故作神秘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欠揍。
高中书本太多,配置的课桌也是大容量的,每人单独一个当书箱用,书长期放在课桌里,只没完成的作业跟着随身走。为防书本丢失,每人都给课桌配了小挂锁,于是课桌成了每个人在教室里唯一的私密空间,那里除了书本、财物,还安放着各自的小秘密。最近,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一把钥匙可以开好几把锁,有好事者就拿着自己抽屉的钥匙去挨个试着开别人的锁,还真有几个打开的,于是有了更多好奇的人参与到试开锁的队伍中来,被试开的锁范围也扩展到隔壁其他几个班。有一把钥匙能开几把锁的,也有一把锁被几把不同的钥匙打开的,有的是能相互对开,有的不能,各种情况都有。有人把能相互打开对方的锁看做是缘分,互称兄弟;有人觉得锁能被别人打开,有隐私被侵犯的风险,赶紧去换了新锁。
想必是这开锁风波引发了莫凌波和付荣华对锁的好奇,这两天课间总能看见他俩拿着后门的大黑锁,窝在最后一排,拿着些细铁丝、簧片一起研究。今天付荣华画出了锁的剖面图,一边就着图跟莫凌波分析开锁原理,一边把锁改装成了“万能锁”,或者叫无用锁——什么钥匙都能打开。我听不懂他讲的开锁原理,莫凌波听后却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他画的剖面图,很难想象那是只通过几根铁丝和簧片推测出来的。我怀疑他们至少用钢锯解剖过几把小锁,可我没有证据,后面的大锁完好无损地摆在面前,只是对一切钥匙都失去了防御的能力。不禁我只能感叹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啊!
真是木匠、锁匠、编绳匠,匠匠皆隐藏的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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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8月1日……星期二……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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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开锁大业结束之后,后排又开启了雕章篆刻的新事业,周围不少橡皮上都已留下了莫凌波和付荣华的大作,我也拿了块稍大的橡皮去给付荣华刻。早自习后,付荣华把刻好的章给我。那是一枚阴刻椭圆异形章,上一半圆弧部分是浮动的祥云纹样,云迹细若游丝、若隐若现,而云喷薄涌动的姿态却生动跃然。中下部分是细长的四个小篆字样,从左至右是“诗若心云”,倒过来念“云心若诗”也是通的。问过作者后方知原来云心若诗才是他设计的初衷,我亦更喜欢他的本意。
付荣华给男生们刻的篆字章大多是“忍、龙”或名字之类的,起初我并没期待他会如此悉心设计,以为会收到和男生们差不多风格的章,不料他还刻了图案。看他平时不善言辞,没想到竟是个内心丰富的人。生活中,他内敛、害羞,说话声音不大,总是躲在某个角落沉醉于自己的营造的小世界里,在集体活动中存在感不强。与他诗词文章里表现出的直率、张狂、冲击感截然不同,是完全对立的两幅面孔。哪一面是伪装,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呢?又或者都是真实的他,一个是他想让大家看到的样子,一个是他想真正成为的样子。这些我都不得而知。
人是复杂的、多面的,又是善于隐藏的。人一生所追寻的,无外乎是了解世界和了解自己,各有所难!
屋里有块在河边的堆场旁拣的白石膏,放在家里很久了,晶莹剔透的,很有玉的质感。我学付荣华在上面试刻了个繁体的云字,阳刻,用小刀和自动铅笔头刮去空白的部分费了点功夫,但效果不错。于是计划仿照“云心若诗”刻一枚“玉霞香泪”的方章送给东霞,云纹换成带刺的玫瑰正符合她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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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8月7日……星期一……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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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了,在“闲书”的互通有无方面简直做到了极致:在女生言情派、男生武侠派的基础上,班内小说流通市场还有国外经典名着派和时下潮流派等多种流派风格。乐为订的杂志《科幻世界》是时下科幻潮流派的抢手货,我看过一本之后无法自拔,持续找他借往期的《科幻世界》成了我的例行动作。
当然,什么事都得有来有往,老找别人借书看也不太合适。韩寒作为近年来年轻思潮的代表,已然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听说他最近出了本书叫《三重门》,估计大家是会想看的。再三考虑,我终于决定斥“巨资”去买本《三重门》。
近来受《科幻世界》的影响,思维时常陷入各种逻辑推理和异次元空间想象中,脑洞大开,现记下两点猜测待以后验证:
第一个:周末吃饭时听到电视里说“一般都认为核酸为遗传物质。其实不然,近来专家研究表明疯牛病……”未听完就被换台了,没听到下文。据我推断,可能是说蛋白质也可作为遗传物质,而疯牛病毒就是以蛋白质为遗传物质的。与课本里讲的遗传物质是核酸dNA和RNA不同,如果蛋白质也是遗传物质,那遗传物质的蛋白质自我复制过程肯定与核酸dNA和RNA螺旋结构解锁复制不同。如果蛋白质自我复制过程类似于消化吸收,由环境中不同的氨基酸排列组合生成对应蛋白质,那么这一过程就可在工厂环境里完成,这是否意味着可以人为制造遗传物质、修改遗传性状?而具有自我复制功能的遗传物质是否能被称为生命?如果能称为生命,那人不就成为了造物主,能工厂化生产、制造、修改生命体?如果蛋白质也是遗传物质,那其他有机物、脂类会不会也可能会成为遗传物质呢?那不是一切皆有可能为生命?这好多不都是科幻世界里的桥段吗?科幻会变成现实吗?
第二个是有关时间倒流的。根据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t’=t(1-v2c2)12,v为运动钟的速度,t为标准钟的时间,光速c不变。在不同的惯性系中vt,运动系的时间比标准钟的时间长,即运动时间的膨胀性。而当v>c,也就是运动系以超光速运行时,t’等于t乘以虚数,时光倒流。公式设定里有一个人为设定:t为标准钟运行时间,也就是时钟指针运行距离代表的时间,在惯性系中其运行与运动速度相关并可逆。超光速运动时钟能倒走,那生命变化、新陈代谢会逆运行吗?记忆会消失吗?生命体的变化速度也会与运动速度一致并正相关吗?运动速度的改变不会引起生命体的其他变化吗?如果不是正相关,超光速运动时非生命体的相对时间倒流了而生命体的变化不一致,还能叫时间倒流吗?还是像时间分叉一样进入了另一个相似又不同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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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的闭塞与滞后会建立起知识的壁垒,让人愚昧,但也能让人获得简单的快乐。寻求、思考的过程越艰难,获得后的快感就越强烈。
那时,比别人多掌握一些信息和技能,就能多获得几分青睐。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信息,想了解什么上网搜搜即唾手可得。文字、图片、视频多维度展示让你能容易且详尽地了解一切。习惯了这样便捷地掌握信息和资源,我几乎已经忘了曾经费老劲编个绳结或探究锁的内部结构就高兴得了不得的状态了。
可往往是这种高效率的便捷一步步剥夺了人探索的欲望,逐渐筑高人们了获得快乐的门槛。因为是那么理所当然,你搜就能知道,你伸手就能获得,你想了解的信息、想获得的知识或想拥有的物件,它永远在那里,等着你招手它就奔你而来。
索求与获得间的差势越小,获得后的快乐就越少。增大差势并确保最后能获得,快乐就会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