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瑾联系了陶洛的那位学妹,对方经过这些年的治疗,抑郁症已经好了许多。
“网上的消息不是我发的,但照片确实跟我有关。”学妹的声音不像陈舟瑾想象中的尖锐,相反还因为长期的药物治疗,听上去温温柔柔的,像猫叫。
很难想象,这样的女生当年会歇斯底里地在学校闯下大祸。
“我会在微博上澄清一切的。”学妹说。
陈舟瑾:“不用你亲自出面澄清,我们会……”
“姐姐,这是我想做的。”学妹轻声打断了她,“当年是我对不起学长,现在他又因为我深陷舆论,我再不出面就太亏欠他了。”
“学长现在肯定恨死我了吧。”学妹的声音在话筒里听得不真切,虚无缥缈的,“在我清醒的时候,我也很讨厌自己,可我的病不允许我清醒地活着。”
“我会还学长一个清白的,请相信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陈舟瑾有些担心,万一学妹看到那些恶评会不会病情加重:“你可以把想说的话发给我,我们会开创一个小号……”
“如果我真的因为那些东西病情恶化了,那也是我应得的。”
陈舟瑾:“……好。”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给学长带句话。”学妹犹豫不决,和之前想出面澄清的坚定判若两人。
“当然可以。”陈舟瑾回答得很干脆。
“就说……”学妹顿了顿,声音带了些许哭腔,“就说‘对不起’好了,其余的他也不愿意听吧。”
电话挂断,陈舟瑾深深地叹了口气,去找陶洛。
“关竹西答应出面澄清了。”
陶洛刚结束训练,正喝着水,闻言放下了杯子:“好。”
“她说对不起,还有,我看她状态挺好的。”陈舟瑾说。
“知道了。”陶洛点点头,眼睛沉静无波,声音也平淡如水。
陈舟瑾又想叹气了,离开了练习室。
她确实对关竹西充满了怜悯之情,但现在陶洛所遭遇的非议,皆是关竹西昔日一手酿成。
时过境迁,那些曾经的因结成了今日的果,只能让人唏嘘不已。
关竹西的澄清发得很快,手写了两页信纸,将当年她患病纠缠陶洛的事情交代得很清楚,并配上了自己的休学证明和病历本。
[…………
患病的日子很难受,负面的情绪持续在我的身体中沸腾,像夏天蛰伏已久的雨夜,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陶洛学长就是那个时机。
他待人有礼,温和善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遇见过他这样的人,像是明媚的晴天,开始占据我整个天气的情绪。
抑郁症的人不讲道理,嫌太阳不够刺眼,那就干脆从此不再有白天。破碎的白云烧得热烈,我很满意学长脸上见到我时流露出的惊慌、担忧与无措,那会让我有囚禁太阳的成就感。
…………
听到学长说要退学的那一刻,我好像清醒了,但我却希望我还在糊涂着。当我犯病的时候,我最喜欢学长看着我的眼睛,毕竟我在清醒状态下,其实是个害羞自卑得不敢和别人对视的人。可那时尽管我依旧精神恍惚着,我依旧不敢看他,好像只要眼睛没看见,我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不讨厌我。
我就是一个自私怯懦的人。
…………
治疗期间我退网了,周围的人都怕我犯病,所以也不会提起学长。很惋惜,我是在同一时间得知学长出道和出事的。我的父母怕我听到这件事之后又会犯糊涂,但出乎意料的是,我并没有。一种碎片拼凑起来的感觉产生了,我渐渐觉得自己变得完整,可以更清晰地体会到情绪在我身体中发生碰撞。
…………
照片是我拍的,但不是我发的,给学长又一次带来了困扰,我除了‘对不起’好像也没资格再多说什么。希望真正散布谣言的人可以站出来承认错误,而不是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发烂发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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