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我又能做什么?」
「我除了有围棋这一技之长外,什么都不会。」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陛下来我这里学习本就不太在意的围棋时,将那直言上述的文章,呈交给他罢了。
不出所料的,便是那天子震怒,撤去一切职务,逐出宫外。
幸得曾经教导我围棋的恩师相助,东渡……
“日……本吗?”【注一】
满目都是接天的海水。
若是说,一开始还是对这片海洋兴奋的话,连续看上十几天,原本被逐出宫廷、去往未知的地方的迷茫心情,以及不知道能否再回到故土的忧伤,全部转变成了不知名无来由的焦躁。
与海与天的无边无际比起来,个人的心情和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吴先生,我们的船已经靠岸了,这包茶砖,算是鉴别礼吧。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要自己注意,千万小心呢。”
“我会的。”
接过曾经受了自家恩师救命之恩的船老大,递过来的茶砖,我穿着大唐的衣物,站在这个国家的街道上,不知该往哪里去。
擦肩而过的是身穿我无法理解美感在哪里——虽然说以前的同僚都认为我除了围棋外,对任何事情的接受和理解方向与他们不一致——的衣物。
女性脸上擦着白粉,牙齿——
黑……色的?【注二】
这是什么习惯?
我曾见过路边的冻死骨,亦曾听闻过那哀痛欲绝的哭声;但是身处宫廷,我见过最多的,依旧是长安城中,每年悄然流行的服饰衣着。
一步三晃,摇摇未坠的金步摇;颊面成妆,顾盼生辉的美姿仪。
慢来罗裙半露胸,遍地榴花染舞裙。
正是因为看到过那立于顶端的奢靡,这才会做出直言上书的惊人之举。
「惊人之举吗?」
站在一座寺庙前,我伸出手,却停在半空苦苦思索这在海上月余都未曾想清楚过的问题。
「不。这不算是惊人之举。」
「原本我就是被去日本二十几年,刚刚回来的恩师在路边顺手救下的孤儿。正是因为这最底层的出身,即便曾经踏入云端,窥视过那至高的繁华,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却不会忘记。」
「不曾忘记。」
叩响寺庙的大门。
「怎么会忘记?」
那与长安城,几乎一模一样却缩小了的构造。